那刀自身,在停滞的风中,微微晃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平静。
但这风轻云淡的一刀,却仿佛斩断了某种始终横亘在二人之间的连结。
赵无安浑身一震,身前破碎白衣再度被震碎,口中猛然喷出一道血箭,整个人便如泄了气的皮球般倒滚出去足足二十来尺。
而与此同时,六柄飞剑也俱落在了聂君怀身前一尺的地面上。
他满不在乎地踏过那些凌乱散落的飞剑,一步一步地靠近赵无安。
赵无安支着地面撑起身子,上半身还未挺直,便又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受了段狩天三刀,再加上我这一刀,还能活着,的确令人意外。”聂君怀淡淡道,“但你明知打不过我,又何必自己跑来找死?你心里头那点所谓的正道,真的比命还重要么?你倒是睁开眼睛仔细看看,这偌大一片江湖,又有几人坚守正道,宁死不屈?”
赵无安咳出一口血,低声苦笑道:“阁下杀人,话还真不少。”
聂君怀拧了拧眉头,郑重其事地走到赵无安面前,沉声道:“最好瞧瞧你现在是副什么模样!别以为有宇文孤悬保你,你就可在中原狐假虎威。”
赵无安苦笑:“怎么会呢?早在段狩天向我挥刀的时候,我就猜到贵派是要下杀手了。”
“那你还千辛万苦跑到这里来,岂不是自己找死?”聂君怀质问道。
二人的距离近在咫尺,聂君怀眼看着赵无安低头咳嗽了两声,而后站起身子,与他平平相视。
“我可不是来找死的。”赵无安一字一句道,“我到这里来,是为了揭穿你们聂家与江湖魔道同流合污的真面目,让天下人都知道,太原聂家,究竟是一群怎样人面兽心的家伙。”
四面八方昏迷过去的聂家子弟中,似乎有人被赵无安的话刺激到,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呻吟。
而饶是自诩看惯了这江湖恩仇的聂君怀,在听见赵无安这么一番话之后,竟是也禁不住浑身颤抖起来。手中那柄自柳叶山庄中夺来的百胜刀,几乎到了发烫的地步。
毕竟江湖运筹,毕竟左右周旋,毕竟问心有愧。纵然心中坦然是为了聂家的百年大业,但直至被后辈当面点明,聂君怀才意识到,自己心中从未放下过这一切。
他终究还藏着一份侠心。两手为家族尽染罪恶也浑然不惧,却唯独不愿污了袖中那一柄聂家望岳剑。
故而担负起聂家复兴之计的二十年来,他一直以双掌毙敌,袖中望岳只出手过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