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君怀在这座江湖上已经混迹了五十年。
五十年来,无论是当初跟在父亲身后参加那雄刀百会,还是披上那袭尊荣的二家主鹤氅,替聂家在江湖上下肃清敌手,他都从未见过有人如赵无安这般,舍生忘死地向他扑来。
毕竟他是聂家的刀,聂白霜才是聂家的剑。江湖上所有人都知道,惹了他不但不会有好果子吃,还会反遭他手下的门客劫杀至天涯海角。
寻常人若是要给聂家下点绊子,往往都是向聂白霜身上招呼过去的。而聂君怀行走江湖多年,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由他来决定对方的生死。那些在他眼中低贱如蝼蚁的弱者,甚至连让他动一根手指头的兴趣都没有。
今年早春时节,在广南路,的确有人曾经逼得他差一丝就要御出袖中望岳剑,但那个人,不是赵无安。
所以对于赵无安而今的攻势,聂君怀半是费解,半是无趣。
他看破了罗衣阁与聂家的联手,也看穿了聂家所为的图谋,只可惜他不该自己找上门来。
六柄飞剑冲向聂君怀,而他兀自站在原地不动,只是口中低喃道:“赵无安,你实在是愚蠢。”
虞美人、鹊踏枝、苏幕遮、菩萨蛮、白头翁、采桑子。
六剑锁定了聂君怀的全身上下,狂啸着向前冲去,几乎下一刻就要将这位老人彻底贯穿。
然而随着聂君怀的低语声出口,六剑却倏忽一顿,停滞在了他身前一尺处。
聂君怀抬起眼睛,漫不经心地自身旁马车车辕下头,抽出一根辕轴来,握于手中,内力微一震荡,便将其上的木漆纷纷震落,露出一道闪着寒光的锋刃来。
“这柄自柳叶山庄中得来的百胜刀,或会让你死得释然些。”
刀尖指地,森森然剑光之下,聂君怀波澜不惊地踏叶而行。
他每前进一寸,身前六剑便向后倒退一寸。纵然赵无安汗珠已然浸透了脊背,也依旧无法阻拦他的前进。
二品与一品,本就是天壤之隔。赵无安要以二品境逆流而上,斩杀一品境的聂君怀,实在是太过不自量力。
也正因如此,面对猝然出现,拦在汴梁门前的赵无安,聂君怀简直提不起一丝兴致。
杀死赵无安,正如捏死一只蚂蚁,不过是通向大业的道路上,一粒毫不起眼的绊脚石罢了。要成聂家百年宏图,不得不除的人还有很多。
他叹了口气:“甚是无趣。”
刀光斩出,只是惊鸿一瞬。仿佛聂君怀并未出刀,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