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翻了脸,安南这才答应每天收下他一两半银子,给他与凌志霄提供一日三餐和住宿。
段狩天总算是不再闹着要走,不过每天安南安排的饭食却愈发丰盛了起来。布衣粗食惯了的段桃鲤甚至都有些不太习惯,好几天晚上吃完饭,都要趴在栏杆边上呕吐一会。
就这样,一群身份各异,来路不同的人,奇妙地相聚在了船家安南的商船之上,分外和谐地住了下来。
过年前的日子里,江宁府又下了两次小雪。
每到这时候,赵无安总会随便拿本杂书,借张藤椅,就在簌簌落雪之中坐下,或遥望雄伟州城,或眺望玄武碧涛,温柔的雪缀满他墨发与肩头,像是一日之间,就由意气风发的少年变为垂暮老翁。
生长在南国的段桃鲤当然并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只习惯抱着个暖炉坐在舷窗边,遥遥望着他的背影。重逢以来也算是历经生死,她却总觉得赵无安和那个伽蓝安煦烈不太一样了。
也不知十年之间,究竟是什么事情,改变了他。他变得志虑深沉,变得无人能看出他在想什么,他却总能看穿别人。
说来也怪,自从那天钟山躲过四十骑兵以后,便再也未曾看见江宁府中派出过大批军队,而一直躲在安南船上的段狩天,也没被任何麻烦找上。仿佛整座江宁府,已经忘记了尹凤箫的死。
不过尹凤箫毕竟是灵山派弟子,黑云会分舵罗衣阁下属刺客的身份,多数人并不知情。只怕睚眦必报的灵山派不会轻易放过段狩天。
段狩天倒也看得开,混迹江湖久了,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只等年关一过,便躲在安南的商船中南下,去到广南路避风头,是个极为稳妥的选择。
唯一伤神的人,只怕就是李凰来了。与段桃鲤初见时那副儒雅青衫剑士的风范已经所剩无几,每日大把闲暇时光,都在懊恼惊丧之中度过。虽然赵无安早已给定了耐心等候的主意,但这位无论阅历还是心性都过于年轻的南唐遗民依旧终日惶惶不安。
终于。
雪后初霁的夜里,晴空中一道绚烂烟花炸开,映亮了船头安南的双眸。赵无安披着白袍坐在一侧,双瞳依旧沉郁。
城中欢声雷动,街道尽是出来观烟花的汹涌人潮。平头百姓与达官显贵走在同样的街道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天际的绚烂花火接二连三炸开,拥簇出一大片璀璨烟霞。群星虽明,也在这样的辉煌之下黯然失色。
就连城外停泊着的船队,彼此之间也遥相呼喊着恭贺新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