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提去一壶烧酒,那家便回送来两斤鲈鱼。一来二去,礼物很快在安南的船头堆成了小山。
四面俱是鞭炮燃放的响声,浓如水雾的夜色里,安南摘了片烟叶在嘴里嚼着,望着天际烟花,对赵无安大发感慨。
“爹娘都说,海上讨生活,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怕我舍不得。其实也没多舍不得,看看这些船家,和我一样都是些远在他乡的旅人,平日里也都惊涛骇浪上漂泊惯了,就连每年除夕,都为了那一点开年头批货的薄利,不太愿意回家去。苦中作乐,这些个节日倒是都过得轰轰烈烈,颇有滋味。都说出门在外不露黄白,少与生人搭话,可这些与我一样在船上讨生活的生人,彼此反倒是亲如一家,绝对少不了热闹。这些年没回家我也有些怀念,但每年除夕看到这一幕,还是觉得值当。人生在世,无论何处,得意便好。赵居士,你说是也不是?”
赵无安合上手里的书,浅淡笑道:“说得不错。”
安南忽然咧嘴笑道:“小妹能高攀得上赵居士,说不准还真是我们两个整年回不了家的哥哥给她修来的福分。”
赵无安的笑意有些尴尬,忍俊不禁道:“安晴还真是藏不住话。”
“赵居士也是江湖中人,是高手,我们这些不入流的,眼界也高不去。小妹她能喜欢,当然是好。我那个爹,瞧着迂腐了些,但我们兄妹做了什么决定,九头牛也拉不回的时候,他也绝不强求,反而是支持得很。”
安南冲赵无安赔笑道:“我这个当哥哥的,就替爹把丑话给先说了啊。赵居士可要顾好我们家小妹,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安南就算是打不过你赵无安,也肯定得从你身上揪几块皮下来。”
“那是自然。”赵无安肃穆道。
阵阵炮竹声中,天圣九年缓缓落下了帷幕。
而明道元年的钟声,也从江宁府内敲响,顺着满天星河,飘荡向夜色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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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道元年正月初九,一匹乌蹄红鬃的骏马,飞驰到了安字旗前。马上的红衣少女面色绯红,气喘吁吁,仍是马不停蹄地叫道:“哥!你妹妹来看你啦!”
正一脸凝重地量着船身吃水深度的安南闻言,从岸边直起身子,一回头,就正对上了一张马脸。
粗大的鼻腔打着粗气,一双漆黑的眼瞳直视着安南。他无奈地向后退了几步,抬起头,才正眼看见了那个坐在马上春风得意的少女,眯起眼睛哼哼道:“你哪来这么好的马?”
“嘻嘻,说了你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