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晴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不明所以:“你别光天化日说些怪话!”
赵无安回过头,看着后面无数看热闹的乡民,也是觉得并非说话的好时机,只是淡淡回应了一句:“其实,请我下山,你们还是赚到了。我虽然不会超度,但至少还会破案。”
包括安广茂在内,听到这句话的衙役们,都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赵无安本来是不愿意下山的。
如果还是七八年之前,可能他就会抓着一切机会,只求来山下小镇走走转转,买一串糖葫芦也好,什么都不买也罢,总之是山上清闲,简直能把个大活人给闷死。
不过一晃十年过去,活泼少年变作深沉居士,赵无安也就对这俗世渐渐地提不起多大兴致,懒懒散散,懵懵懂懂,一页佛经一柱檀香便能打发掉半日时光,他对红尘生活,也并无所求。
奈何下山。
来的路上他也问过自己。大名鼎鼎的蜀地十愿僧开坛辩经,寺中几位深谙佛法的前辈去年四月就已出发赶赴蜀地,再加上一寺之大总得有方丈坐镇,算来算去也只剩他一个佛门外人无足轻重,可供香客差遣。少年居士也就被迫背匣下山,来这里做趟他从未做过的法事。
但这不过是幌子罢了。少年心里如明镜般清楚,自己要是不想下山,方丈就算再逼也赶不走,之所以动心,多半还是因为这座小镇的名字。
清笛乡,四十年前,曾有人心灰意冷隐居于此处。赵无安自知为清笛乡出一份力,也算是给那人一个交代。只是不知如今,是否还能找到那个人的子孙,送出一份滞留已久的礼物。
后头的乡民群里忽然传来一阵骚动,赵无安与安晴一齐回头,一袭青衣骑着高头大马,尘土飞扬而来。
前面还有几骑引路,跑在最前头的黑衣衙役,一看就是清笛乡县衙的人。此刻那人手中舞着紫束文书,扬声道:“都让开,都让开,淮西道两州经略安抚司总佥事在此,尔等速速让道!”
人群分开,骑在高头大马上,被称作总佥事的青年一袭青衣飘摇,冷冷看着人群前头那张桃木方桌,紧抿双唇。
安晴在看到那个人的瞬间,却也忽然一怔。
青衣束发,鬓若刀裁,眉宇间浩然正气,刚毅坦荡,黑眸古井无波,深不见底。腰挂短刀,背后传世古剑,清冷修长。
安晴认出来了那是谁。尽管如今死在乱葬岗上的少年孔修籍,被乡人当作最有才情的少年郎称赞有加,但和十年之前的苏青荷比起来仍然不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