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了动嘴巴,虽然二人隔了一点距离,并不能听个清楚,但沈青君知道,他在说:“你来了。”
他在等她,可能从昨夜二人分开后,就开始等她了。
等她的时候,是否也是满心焦急,期待白日快快升起?
他是否已经在红枫底下,立了一夜?
沈青君没有动,还从车窗中看向他,看向她的天。
那僧人鼻子悬直挺拔,肌骨轮廓流畅紧实。他的一眉一眼,早已经珍藏于心底,可却怎么都看不够。
许是不见沈青君下车,他有些慌了,皱眉,他问:“你为何还不过来?”
沈青君皱着脸,已经分不清那湿漉漉的是飘进窗中的雨水,还是泪水了。
马蹄踏踏,身后传来两匹马慢慢跑来的声音。
他看过去。
他看见跟在马车后头的那两个人了。一个是霍澜渊,她未来的夫君;一个是沈平如,她此生的父亲。
起先,他并不明白,只是皱起了眉,用烧红的眼睛,死死地看着她。
然后,或许是从沈青君的脸上读到了一些什么,他双目瞪大,怔怔然愣在那里。
过了半晌,他又动了动嘴巴,他说:“你诳我。”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沈青君看见从他脸上,流下血泪两道,和雨水倾泻而下,沾污了僧衣。
他重复着,“你诳我。”
红枫,细雨,和尚。
那一天,百里红枫啼哭,流下血水涔涔,不知是受到了谁的感召。
沈青君将帘子拉下,对着马夫说道:“回长安。”
车辙滚滚,却挡不住一道又一道锥心的责问,他的声音本该听不见的,可沈青君却听见了,明明白白,一清二楚,他在说:“我不甘。”
只这一句话,就重复了数遍,不曾消下。
一字一字,字字诛心。
这一天,沈青君的天塌下来了。她的佛没了。
她搞丢了自己的佛。
玄一,她的佛,白色葛布僧衣,皂色金边袈裟。
佛性超脱。
却双目成魔。
他在等她。却等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