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千里相随,一定把身子许过他了。如今你哥哥对爹说,要招赘与你为夫,你意下如何?”那扮京娘则答道:“公子正直无私,与孩儿结为兄妹,如嫡亲相似,并无调戏之言。今日望爹妈留他在家,管待他十日半月,少尽其心,此事不可题起。”说完又依依呀呀唱着中土时兴的调子曲牌,台下的蔡煜却只管浑浑噩噩地发愣,不管是念白唱词,还是旁边的震耳欲聋的彩声,尽皆浑然不觉。七月的汴梁,闷热而潮湿,对于从高粱河带回两处箭创的赵炅来说,这个夏天尤其难过。一路溃退耽误了伤势,伤口溃烂长成恶痈,即便是妙手回春的御医,也无法消除那辗转反侧的痛入骨髓,而比这跗骨之蛆一般的疼痛更甚的,是不时纠缠赵炅的噩梦,每当昏沉,还未甜睡,便似有无数厉鬼在耳畔呼啸嘶喊,醒来时头痛欲裂,浑身发冷,贴身小衣湿成一片,虽有侍寝的妃嫔宫相伴,却仍是胸中惶恐,手足冰凉。
有时梦到契丹大军兵临汴梁,石守信曹翰等宿将却如当初高粱河一般,勒兵不救,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契丹人掳去,这伙人便立了赵德昭做皇帝,天下人都拍手称快,叹道这谋害长兄的恶徒总算遭了报应。有时梦到被烧成焦炭的蔡煜和七窍流血的孟旭一起喊冤,黑白无常却做胥吏模样,手执着类似开封府大堂的刑枷,要所拿自己去阎王那处,眼看着一双大腿被放进了血肉磨盘里面,赵炅惊醒过来,掀开膝上搭着遮住双腿的黄绸,却见那箭创结痂裂开,疽痈又流出了不少脓水,钻心的疼痛,正与那梦中所感相似。
“来人!”赵炅大声叫道,以颤抖的手指指着股上伤处,“快传御医!”内侍不敢朝官家股上看一眼,战战兢兢应了一声,一路小跑而去。夏季湿热,为防止捂着伤口,使溃脓恶化,即便是尊贵无比的大宋官家,双股以下也只能以薄绸虚掩,隐约可见溃烂丑陋的伤口。而赵炅最忌旁人眼神落到那处,接待朝臣时,都居于下有遮挡的桌案后面,若是宦官侍卫的眼神偶然在那处停留被他察觉,立刻便会引来雷霆之怒,狗命不保。
“武功郡王赵德昭求见陛下。”见官家小睡醒来,当值的宦官不敢怠慢,忙禀报道。“传他进来。”赵炅整了整身上黄袍,不自觉地左右看了看,进来朝见的官吏立于在胡床桌案的对面禀报大小事项,并无可能看到自己身下几乎不着寸缕的可笑模样。如果御床旁边有铜镜的话,他会看到自己的眼眶已经深深地凹陷下去。
赵德昭大步迈进来,他的面庞依稀有几分赵匡胤的影子,却要比赵匡胤去世时候年轻许多,年轻得刺眼。“官家。”见德昭恭恭敬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