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他妈,再有半个时辰就到葫芦河了,过了河就是玉门关。”河西汉户索德波斜挎着一口大弓,腰间也有一壶箭,背着重重的包裹,回望来路,一缕缕黑烟在地平线对面缭绕不散,想到宁死也不愿离开家园的老父,心痛不止。罗婉儿抱着孩子紧紧跟在丈夫身后,索家和罗家在肃州都薄有田产,罗婉儿很得丈夫疼爱,又天生娇柔一些,不似其他妇人那样能在田间劳作,跋涉近百里,早已累得几乎虚脱,清丽的容颜更显得苍白,气喘吁吁,但听到玉门关三字,似乎又添了些精神。
往常河西汉人依附归义军之势,尚能在玉门关附近开垦耕作,此番甘州回鹘借着攻打玉门关之际,大肆烧杀抢掠一路上的汉人农庄,不少村舍男子被杀尽,连小孩也不能幸免,年轻女人则被蹂躏之后卖为女奴或军妓,烽烟处处。庄民们虽然自幼长在乱世之中,人人都有些刀马弓箭功夫,无奈双拳难敌四手,唯有纷纷逃散,要么翻山越岭逃往敦煌,要么度过葫芦河逃往玉门关。
起初汉民逃亡时尚是成群结队的逃往敦煌,也还有些骡马,怎奈回鹘游骑一路追杀逃人,更扬言道,敦煌节度使曹家与回鹘可汗有约,打下玉门关,关城和关东汉人归回鹘可汗,曹氏只要张怀唐的人头。汉民们逃难的队伍难以抵抗如同狼群一样的回鹘人,又听说敦煌方面不再收留玉门关以东逃亡的汉人,只得舍了马车四散逃亡,能够从回鹘骑兵弓矢弯刀之下逃生者不过十之一二,这还得拜回鹘人自相争抢子女玉帛所致。
忽然,索德波凝眉顿身,西面,他已经听到了葫芦河潺潺流水的声音,但是,东面,回鹘人大声叫骂声音似乎隐隐约约随风飘来。罗婉儿紧紧依靠着丈夫,紧张地看着他的神色。索德波随即又伏地听声,轻声道:“有回鹘狗子缀上来。”见罗婉儿神色大变,又安慰道:“你且藏身到那大石头后面,一切为夫来应付。”罗婉儿依言抱着孩子躲到了旁边一块不大的岩石之后,索德波和娘俩一起隐藏住身子,把随身的箭枝从箭壶中抽出来预先放好,再偷偷探出头去往外看。此处是葫芦河故道的河滩地,颇有一些半大的岩石,人若是蹲伏下来刚好掩住身子,要站起身来却不行。
没过多久,八骑回鹘兵出现在沉沉夜色中,其中两骑后面还用绳子拖着四五个汉人女子,他们大声用回鹘语谈笑争吵,索德波听得清楚,似乎是因为刚才糟蹋汉人村庄分赃的事情。
带队的回鹘兵是个叫做吐迷度的十夫长,他这一伙出来得晚,一路上的汉人村子早已被前队回鹘兵糟蹋得一地焦土,好不容易掳掠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