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她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自己的孩子,也许是一个男孩,也许是个女孩,但这一切都有什么关系呢?如果她死了,乌力罕肯定会伤心很多年。
但可以想见,他一定会一边伤心一边找其他的妇人,不停地让她们生崽子。
这是草原人的命运,不能说谁对谁错。如果真要辨认到底谁错了,那么,极有可能就是老天爷错了。
腾格尔天,那个在天空深处露出半边脸的家伙,此刻应该在等着接走娜仁托娅还不到半斤重的魂灵。
难道,那么大的一片天空,恰恰就缺少一个挤羊奶的妇人么?
娜仁托娅想哭一声,她觉得自己有些委屈。
她失神的眼底,一张因焦急而变形的脸,那是他男人乌力罕,三张满头大汗的脸,那是腾格尔人最擅长接生的三个婆娘。
“唉……”
娜仁托娅长长吐一口气,她觉得真有些不值得。
这些年来,她含辛茹苦,任劳任怨,除了不吃草,梳不出羊绒,她其实就是一只温顺的母羊。
此刻,这只母羊就要死了,娜仁托娅真的想不起来,她这二十二年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如果,生个男孩,就叫他郭羊吧。如果生个女儿,就叫她齐齐格吧。”娜仁托娅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想把这句话说出来。
可惜,憋了好半天,这句可能是她的临终遗言终究没有说出口。这让她有些遗憾,觉得对不起自己,亏了她这副美丽绝伦的臭皮囊。
“娜仁托娅,你撑着点,马上就好了……娜仁托娅……”
“娜仁托娅……”
乌力罕的声音时远时近,恍恍惚惚,渐渐变得模糊起来,终于听不见了。
“娜仁托娅!”
帐篷里,传来一个男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让一大片青草微微一动,旋即又恢复了勃勃生机。
乌力罕跌跌撞撞地走出帐篷,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双目失神,有点失魂落魄。
他一头就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娜仁托娅……”乌力罕似乎想抱住那人痛哭一场。
“啪”一声脆响,乌力罕英俊的脸上被人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他健壮的身子直接滚进一蓬狗尾巴草。
乌力罕悲伤地伏在草丛里,双手狠狠地插入草皮,浑身抽搐着,开始低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