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起脸,竭力回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想梳理一番,看能不能从中发现些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他惊奇地发现,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自己脑子里竟然一片空白,那些模糊的景象凭空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郭羊双眉紧蹙,又努力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简直就是个白痴,刚刚还历历在目的事物,竟然给弄丢了!
“可恶的鸟!可恶的娜仁托娅!”郭羊勃然大怒,真想弄死那些鸟,拧断那个大肚子婆娘白生生的脖子。
她们严重打扰了郭羊。
但生气归生气,他还真没法子。鸟都飞走了,那妇人在生崽子,郭羊恍惚间觉得做了一场荒唐的梦,五彩缤纷,睁开眼却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郭羊叹了一口气,端起酒,浅浅饮了一口。
放下酒爵,他有些疲倦地躺到豹皮上,头枕着双手,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天空。
八百死士已经全部派出去了,他们像八百条鬣狗,八百只豹子,八百条老狐狸,或者,干脆就是八百条冷冰冰的毒蛇,悄然无声地没入草原。
他们的任务有两个。
一个任务,自然是查访当年伏击商队的那些人。
郭羊想知道,那些人到底是谁,来自哪里。他要亲手撕碎那些狗杂种,并弄死他们的老人、妇人和孩子,让他们的血脉被彻底抹去痕迹!
八百死士的另一个任务,就是帮助郭羊打听,当年从周狗手里逃走的那将近两千商人去了哪里。郭羊隐约感觉到,母亲郭野就在这片草原上,也许,此刻正躲在哪座帐篷里,想起了他。
母亲……郭羊的心一下就软了。
……
娜仁托娅是难产,流了很多血,折腾大半天,已经快不行了。
她的两只眼睛失神地张着,汗水和泪水打湿她的一头青丝,凌乱地堆在鹿皮枕头上,其中的一绺湿漉漉地贴在她惨白异常的脸上。
她快不行了,一身的力气都使完了,羊水破了,大多数都流到羊皮褥子上,混合着殷红的血,顺着羊皮缓缓淌下来,滴滴答答落到地上,蜿蜿蜒蜒流出帐篷,并在草地上形成一泓亮晶晶的小湖。
黄昏时分,草原上一片祥和,落日余晖轻柔地洒在大地上,将那些草叶映得微微泛黄。
一根凤凰脖子上的羽毛飘在那泓血水里,闪耀着金黄的、火焰般的光芒,让郭羊老远就发现了。
“该死的娜仁托娅,早不生晚不生,非要在老子打开陶罐时生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