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各种复杂而甘美的气息被一股奇妙的力量糅合在了一起,蛰伏于水滴之间,除了最挑剔灵敏的老饕的舌头,一般人就是一气灌上几十斤水,也很难将这种感觉分辨出来。
“太上曰天地相合以降甘露,这就该是我在《太平清领书》中看到的那一篇有经目无咒诀灵图的甘露瑞应之符。所谓神灵之精,仁瑞之泽,其凝如脂,其甘如饴,算起来,这也是难得的疗伤妙品了。”端着竹筒,有点可惜地碎碎念着,魏野踹了脚躺在席子上深度昏迷的轩六儿,“啧,太平道内部流通的甘露符水,却要拿来浪费在你这种人渣身上,真是好狗运。”
发着没人听的牢骚,只身立在空空荡荡的屋中的魏野将手一翻,竹筒中的清水自筒缘倾出来,清凉清亮、不带一丝水花的流泻而下,正成一线。被灼伤而发白的伤口被清水浸透,恰如久旱而皲裂的大地,贪婪地将每一滴水都吸收到皮肉深处,粉色的新肉缓缓从伤口的裂缝中露了出来,然后风干,结痂。
在这个连《伤寒杂病论》都才刚露头的时代,这样的治疗效果,确实只能以神迹来形容了。
有些满意地看了看甘露符水的疗效,魏野随即停了手,将剩下的甘露符水珍而重之地收起,头也不回地走出这间屋子。只有他最后一句话,还在屋主身前响着。
“留下七天,好好地做一做临终忏悔,这么想来,倒也不算坏。”
就在屋门关上的一刹那,原本轩六儿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睁得比他有生以来哪一次都要大得多,喉咙里荷荷怪响,可就是发不出声音来。已经是重伤濒死的人牙子挣扎着,像是要揭开自己的皮一样,硬将那粘黏着血泽脓液的短衣扯了开来!
就在他的侧肋上,皮肤像被开水烫伤了般地发红,皮下像有什么虫豸在蠕动般地丘起,渐成一道古篆写就、以太一天一四字为锋刃的如剑符令。像烧红了的铁块般发出暗红光芒的符令,在轩六儿的肉躯上如初生的柞蚕啃噬柞叶般缓步游走着,带出一块块白色的烫伤后的死皮,皮下渗出的脓液让伤处肿胀不堪,照着这道符篆游走的速度,大概七日后,才能将轩六儿的周身游览一遍。
至于这位在道上混得颇有点狠劲儿的人贩子能不能撑到第七日,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