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自己这几十年来的经历,他甚至有些想笑,从一介牙行做起,得到妻家的扶持开始做起布匹生意,和那些有着世家大族背景的不同,德云堂能做到今日这番局面,靠的却是自己真刀真枪拼出来的。无论这其中有多少为人不齿的勾当和见不得光的买卖,但一和那些纨绔相较,郭增福便觉得自己的所为并不算多么过分。
他常在家人面前挂着的一句是‘穷生奸计,富长良心。’
前半生的拼杀让他在这个年纪终于能够稳坐高处,也学着那些大户们一般,时不时从手指缝中给穷人漏出些去,算是将自己的良心拿出来晒一晒,好博个善人的名声。也许唯一的不足只是缺个子嗣,因为自己的天阉之症,成了老来的一桩心病,看谁都像是在觊觎他的家产,连带在布行中行事都习惯了聚敛,也不知聚敛来聚敛去,这偌大的家业到底是要留给谁的。
太冲动了,回过头来复盘,郭增福发现自己还是小瞧对手了些,或者说正因为没了身后的顾虑,他做起事来反倒少了掣肘,这算是他给自己总结的败因,再谨慎些就好了。
不过,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为今之计,只有想着如何全身而退,,到了这一步,想要与万通行再有个善了恐怕是不成了,而且对方既然连大帮的海匪都不惧,那以后自家的船也难保不会被对方同等对待,听说那澳洲人在海上可以厉害得很,这棉布行的生意无法做,松江府恐怕也是待不下去了。手上的这点产业,以万通行的手段势头最多两年就能给折腾尽了,到那时才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倒不如退而求其次,到南京或者扬州去做个富家翁。
到了眼下,他才觉得那顾昌祚才是个真有眼力的,也难怪顾半城能成了顾半城。
他正想着,大门那边忽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一个家人吓破了胆一般跑了进来,“老……爷,老……爷,不好了!”
郭增福暗道一声不妙,先想到的莫不是万通行的人打上门来了?但转念又觉不对,这光天化日的他们怎么敢。再说真要是对方上门惹事,闹到官府反而是自家占理,那胡八荣绝不是如此蠢笨的人。
这头还没琢磨透彻,那边门口已经转过一队人马,衣着鲜明,分明是华亭县的快班。
见是熟人,郭增福这才安下心来,赶紧迎了上去对带头的那名大汉道:“沈头,今日这是吹的哪阵风?怎么把你老给惊动了。”
那被唤作沈头的中年男子,抹了抹脸上的络腮胡子,挤出一丝笑拱手道:“对不住了,兄弟我也是奉命行事,还请郭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