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柳二人不愧是久居市井之人,加之自己本也算是半个江南人士,对此地世风民情还算有些了解。但一番相谈,胡八荣也发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
万通行以往打着货贸名义,明面上涉及原棉贸易极少,稍稍搭载一些量少价高的澳洲货便能掩人耳目地经营下去。等元老院派他收棉之后,他也只是暗中让些生面孔的外路经济去做,棉布行更是一直无涉,甚至在最开始时有些布行以为万通行只是新来的大囤户,还派了跑外掌柜去找他们打听行情。
是以一直以来,胡八荣对于本地的布行来说,倒的确如莫后光所言像是瞎子一般。此所谓首长曾教导过的‘没有调查便没有发言权’之本意,胡八荣暗想是后至少本府的小织厂与织户群体他应该要深入了解一番才是,不过眼下这样的事情他已不好亲为,只能拜托莫、柳二人帮忙,他则要赶回上海主持大局。
江南商贸繁盛,虽然布行对棉布多有垄断,但主要还是通过借贷这样的手段从棉农着手,不像腹里的一些地方敢于用强,手段也更为高明一些,但由于交易量大自然无法做到完全独占,这才是万通行当初能够从布行手中撕下一块肉来的根由。
但如今又多了民间的变数,柳逢春的话提醒了他,是要改变一下策略才好再作区处了,不然就是处处受制的局面。从柳逢春那里他还听到一个传闻,最近市面上有布行的人在找外路人放替身债,但凡有人招募这类代刑的替身多半便是要做搞事的准备,而且向来都是不死不休,这让他又加重了几分担忧,此时他便会觉得若是上海站能有一位首长坐镇才好,他也乐得少些压力,但又觉得如此一来难免会给元老院一个‘不堪大用’的评价,还是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
但经过莫后光这个局外之人提点一番,他如今已经清醒了很多,该如何做也有了些成算。
按照莫后光的分析,棉农、商贩与织工本就不是一体,其中真正有些威胁的反倒是那些织工,这也是首长在电报中提醒他注意的。织工有些是本地县城中的平民,但更多还是城外郊野进城做工的贫户,其中许多工钱都是日结,在乡又无田土,是真正意义上的无产之家,而正是这样的人才越是放得开。万历二十九年的织佣之变,打杀税吏的主力便是那些织工与机工。
而棉农虽然多是佃农,又受布行盘剥,但一则他们人员分散并不抱团,二则又多是些永佃户,种棉的田虽不是自家产业,但许多却都也是种了数十年的老户,若论棉农怕布行,但对地主却又不一样,按照此时江南地方说法,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