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转星移,到了一九九零年夏初,布上从樱桃树上摘下一捧刚成熟的樱桃递给三岁的儿子。樱桃树位于独门大院的一角,布上原本计划在此种一棵枫树,旁边挖一个流水小池塘,以便秋天到来的时候,坐在院子里赏枫叶,火红的叶子也将落在流水中,形成别样的意趣。但他想到枫树随着季节的流转而变化,时间在枫叶面流转而带来的美学意趣太过别致,且易被人捕捉,环境造人,引人耽于物美,物伤而哀。
想要小男孩过一个健康、壮实的快乐人生,过于耽美的枫叶未必对其成长有正面的引导。因此迷信于此道的布上转而种上了平凡、实用而美丽富足的樱桃树。
此时,除了工作,布上已将大部分精力放在了儿子的培育之上。三岁的小男孩精力旺盛,极惹人喜爱,小生命所带来的全新的生命体验让他应顾不暇。他偶尔还自觉精力不足。布上的思维因惯性开溜,每遇见新的事物,便忍不住思索,他在内心时常做着种种譬喻,恰似一个需要随时掏出纸笔记下灵感的迂腐作家,这自不必说也是一个受过媒体训练的人所需具备的必要品质,但儿子可爱稚嫩的模样、言行,也在时时抓取着布上的眼球,让他忍不住想要将全部的精力投射于他,此时33岁的布上同意了忘记从哪本书上看来的观点——“用一只手去触摸永恒(远),另一只手去触摸人生,这是不可能的。”
他双手抱起有一双晶亮澄净眼睛的儿子,用手去抚摸他小小的后脑勺。小男孩幼嫩的双手捧着他长着胡茬的脸时,他的整个大脑、身心就沦陷进了不讲条件的柔情蜜意的满足中。因此,无数个小小的此刻,他禁不住地赞叹:刹那即是永恒,永恒就是这样存在的。儿子的幼嫩的身体肌肤、言语、紧紧依贴着他,快乐的笑声在家的空气里回荡。
当他们在河边玩耍时,他看着阳光在他小小的身影边击穿河流,清透的流水的阴影荡涤在浅流的时候,他深信永恒就在那里存在,“用一只手去触摸永远,另一只手去触摸人生,这是不可能的。”像所有的父亲一样,他时常希望儿子可以保持这样的可爱模样,不要长大就好了,时间就此停止就好了,而,他也看到河流的流动本身即为永恒。化作永恒的瞬间多么令人陶醉啊!
生了孩子之后变得谦和温顺的妻子总是和自己共进晚餐,无论多忙,她都尽量自己在家做饭,将精致合口的饭菜精心地摆放在铺了温馨桌布的餐桌上,那是一块她从美国带回来的西式餐布,手工绣制的红色大花朵被压在透明的玻璃板下,映照地几乎整个餐厅蓬荜生辉,妻子出自外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