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无却有的绿意。
布上已经30岁了,还会有多少时间去想这些宛如少年情智的哲理美学呢?这里的清晨与薄暮都被宁静的微蓝包围,在脑海经过一连串的思辨之后,反问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呢?近两年明显觉得自己已向世俗社会化倾斜。自己倒并不畏惧改变,倒是不愿丢弃以上所言美丽的情志。
30岁的布上喜欢上了登山运动。
一旦有了假期,便抑制不住地登临高山绝顶,对他来说,最好是看见脚下辽远绵延无止尽的森林,以此确认世界的清朗;最好是看见皑皑白雪,以此确认世界的纯洁;最好是视线触及永恒海洋的静止或波澜壮阔。每当看见大画幅的仿佛凝固的平静状态时,周身的世界就免除了时间的盘旋。
这个世界的纯洁瞬间,犹如被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大地初醒,能仿佛听见清晨头顶海鸥的啼鸣,凝固在上空,时间的闸门被瞬间拉上了,存在于滚滚红尘的世俗之事都只在流动的时间之中,而不在凝固的纯洁的此时此刻。
在他的心里,无论世界如何混乱不堪,人们如何愚昧无救,纯洁的美乃第一要务。彼时布上已预感,随着对于社会事务的深入接触,对于30岁的他来说,纯洁正在失去,正要消失殆尽。年轻柔美的未婚妻也不能完全抵消这种纯洁感丧失给他内心造成的慌乱和怅惘。
纯洁正从他的身体流出,正如一种流体穿透他的脚掌,渗透到地下。他的身体最后只剩下空虚和干枯。从此只是一个仅凭吃饭填饱肚子、睡足觉就能活下去的人而已了吗?
水晶宫已然破碎不堪。在深夜醒来的浓黑之中,布上久久地睁着眼睛不能入眠,转身想要奋力拥抱住自己的未婚妻,然而却是徒劳,未婚妻紧闭着双眼,不被惊动地酣睡着,身在近旁,但灵魂恐怕在布上遥不可及的某处,经历着无法感同身受的某种体验。
水晶宫破灭,自己已然保护不了自己,给以纯洁的庇护所,以环绕住几年来自己深信不已所爱的女人。天空之城在哪里呢?只由纯洁、美丽所构建的天空之城,一切都被掌控的天空之城。
像许多的青年一般,布上扼腕叹息:生命在写着一个巨大的丧失。
(可是谁又不曾追寻过永恒?)
春节回家照例给布上一个再次计划,重新开始的缓冲期。这一次,每年爬完一座不小的山的计划,布上决定在节后返回工作前完成。
与未婚妻简单计划了之后,便启程坐上了长达十个小时的长途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