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深的堂上,只有莘迩一人独坐。
唐艾的上书,摆在他面前的案几上的中间,案几左侧是成堆的文牍,案几右侧的上方是笔墨纸砚,下方是一叠纸张。这叠纸张整整齐齐地码放着,皆是素白的纸笺,但除了最上面一页,现在落笔写了几行字外,其余的纸张都还是新纸,尚无落字。那已着墨落笔所写的几行字,最左边的那一竖行,字数最少,只有三个字,此三字字体均大,超过余字,赫然是“持久论”。
——这个《持久论》,便就正是莘迩早就想写,而直到现下才开始动手去写的那篇文章。
唐艾的上书,莘迩已经看完。
总共两方面的内容。
主要内容自是进言莘迩,应当抓住眼下之有利时机,传檄朔方,南下攻打上郡,此不必赘言。
此主要内容之外,还有一个内容,是向莘迩转禀了释法通所提之那个“可以编造谣言,离间慕容瞻,挑起氐羌贵族对鲜卑人之猜忌”的建议,同时,并捎带地向莘迩汇报了一下之前那些传入关中的谣言,即“莘公来了不纳粮”这些,目前在关中传播的情况和引起的影响。
莘迩跪坐端正,手放膝上,目落唐艾上书,沉吟静思。
他考虑了很长一段时间,堂外的日头,慢慢从天中,落到了西边,不觉已是临暮时分。
七月中旬的谷阴,天气仍然很热,但毕竟初秋已至,傍晚以后,不免风凉。秋风卷动庭院中树木的枝叶,飒飒作响,满院都是昏黄的暮光。
堂内光线渐暗,乞大力捧着个青铜铸制的飞马形状之烛台,蹑手蹑脚地来到堂中,一边偷窥莘迩的神色,一边摸到案边,轻轻地把烛台放到了案上。烛台上参差不齐的插着几根蜜蜡,此时蜜蜡都已经被点燃。被那烛光惊动,莘迩回过神来,朝着乞大力看去。
“明公,惊扰到你了?小人该死!”
“不错。”
乞大力呆了一呆,吓了一跳,说道:“啊?”
“我是说,千里的这道上书,不错。……大力,你去把景桓和长龄给我请来。”
乞大力松了口气,应诺待走,却又停步,问道:“只请黄公和张公么?小羊公不请么?”
“小羊公”者,羊髦是也。羊髦与其兄羊馥,皆得莘迩信用,为分辨他兄弟两人,谷阴士人,素来呼羊馥为“大羊”,呼羊髦为“小羊”。
莘迩答道:“对。”
乞大力暗中纳罕,想道:“怪了,大羊也就罢了,往常明公议事,却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