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问诸人,“府君意存高远,一意为公,不关心土、寓之别。你们说,当此‘收胡屯牧’之要务将要推行之际,我能不识趣地拿咱们的事儿去打扰府君么?”
诸吏理解了他的苦衷。
向逵性子急躁,却非不讲道理的,不吭声了。
一吏说道:“‘收胡屯牧’,大不易也。府君已有成策了么?”
又一吏抱怨似地说道:“好端端的,大王怎会突发奇想,搞个‘收胡屯牧’?些许胡牧,便是收入户籍,一年又能得多少牛羊租税?万一施策不当,激起了胡虏的叛乱,得不偿失啊。”
室内只有一榻,黄荣不愿与诸人拥挤,没有坐下。
他立於案边,面向诸人,说道:“大王,雄主也。王昔为抚军大将军、富平公时,出平外乱,内制朝权;我闻之,他酒后常振袖击鼓,咏以《玄鸟》、《殷武》之歌,慨然伟烈,气象雄爽。以大王的豪迈,焉会在意微薄小利?我料‘收胡屯牧’,……。”
《玄鸟》、《殷武》是《诗经·商颂》的篇名,皆为赞颂武丁的诗歌,后者记述了武丁伐荆楚蛮夷、臣服各地诸侯的故事。
令狐奉昔年每当酒醉,经常当众击鼓高歌,或数咏“天命玄鸟,降而生商”之句,或叠吟“挞彼殷武,奋伐荆楚”之辞,俨以武丁的功业自期,如黄荣所言,诚是慷慨雄烈。
黄荣的话没有说完,半截而止。
诸吏等了会儿,不见他往下说,便有一人问道:“君料什么?”
黄荣心道:“我料‘收胡屯牧’不是大王的本意。大王最终想要的,绝非租税,而是军。”
这是他多日推敲,猜度出来的结论。
他认为,以令狐奉的雄才大略,怎么会在乎那么点牛马租税的小利?而且是在冒着“激起胡人生乱”的危险前提之下。令狐奉命行此策的根本目的,他判断,只能是“先政后军”,其最终之目的是为了“征胡为兵”。
他想道:“我定西国胡夷数十万,几与我唐民的人口相当,却为何军中少有胡骑、胡卒?无非因胡人迁徙无常,不在户籍,是故难以征用。是以,如通过‘收胡屯牧’,把他们列入户籍,从而一改彼虏徒轻徙难治的习态;之后,朝廷自就可随意从中取使,驱用於疆场了。”
他看了看诸人,又想道,“此乃国策!如能得行,我定西国就毋庸再受兵源不足之弊,必将兵强马壮,从此无须唯事守境,可南攻冉兴;东渡河,进与秦虏争锋,蹈武丁之后迹,征伐诸夷,大有作为了!……此策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