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尖着嗓门,似是劝慰林诺雅,更多的像是说给围观的众人,挽回自家的颜面。
林诺雅保持沉默,纹丝不动。
她身后拎着包袱的陪嫁小丫头桔梗,也不说话,只气得涨红了小脸,“呼呼”地喘粗气。自家姑娘向来不是忍气吞声,任人揉圆捏扁的面团儿,何曾受过这样明目张胆的调笑和奚落?
龙凤攒珠盖头下的人儿低声道:“你若是后悔跟着我,现在还来得及。”
声若蚊蚋。
桔梗低声而坚定地道:“姐姐去哪里,桔梗就去哪里,绝不枉费姐姐一片良苦用心。”
林诺雅轻轻地叹口气,几不可闻:“纵然今日受尽嘲辱总比留在琳琅阁日后自甘下贱好。”
身后的老鸨有些焦急,掂起脚尖,向着街头的方向翘首张望,自言自语:“按说这花轿也该到了,都跪了多半个时辰了。”
她摁摁腰间荷包里的银票,心里有些提心吊胆,那少将军百里九可是个不长进的浑人,架鸟遛狗,纨绔跋扈,行事向来乖觉荒唐。只要是自家姑娘没有送上花轿,这煮熟的鸭子就能飞喽。
更何况,眼前跪着的这主儿,向来宁折勿弯,性子烈得就像匹脱缰野马,她肯服软跪在这里已是阿弥陀佛,可莫最后关头,出个什么纰漏。毕竟,肯为姑娘们挥金如土的大爷不多了。
驼背龟公气喘吁吁地从街头拐过来,分开围观的众人,一屁股坐在门口台阶上,“呼哧呼哧”地直喘气。
有顽童学着他滑稽的姿势一路尾随,惹人哄笑。
“花轿呢?”老鸨迫不及待地追问。
尖嘴猴腮的龟公摆摆手,忙着喘气,顾不上说话。
“没来?”老鸨的心猛然一沉,嗓门提高了两分。
龟公忙不迭地摇头:“原本不是说秦,安两家千金名份一样,这迎亲的队伍花开两支,从侍郎府和尚书府出来后直奔咱琳琅阁吗?”
老鸨点头如捣蒜:“刚才那唢呐鞭炮声还像开了锅的汤水一样热闹,听着就在耳根子底下,怎么一转眼就静悄的了?”
龟公终于顺过气来,愁眉苦脸地道:“听说是秦尚书给女儿准备了十里红妆,要风光大嫁。偏生这尚书府离将军府路程太近,这送嫁的队伍后脚跟儿还没有离开尚书家院子,前脚儿就进了将军府了,不够排场。
这秦小姐心里就有些不痛快。那侍郎府的安小姐就提出按照京城的对门结亲风俗,风光绕城一周再进府拜堂。两人一拍即合,在前面路口拐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