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皇朝,第三十五年。
琳琅阁,京城首屈一指的烟花之地,销金忘忧窟。
往日里,这个时辰,正是留宿的恩客们一晌贪欢,芙蓉帐暖的光景儿,琳琅阁今日却是早早地朱门大敞,扫尘挑灯,红锦披挂。
不消午时,门口就围拢了许多闲来无事,看热闹消遣的百姓,肆无忌惮地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过路的商贩皆嗤之以鼻,冷笑着摇头,然后转身交头接耳两句,匆忙离去。
晚起的姐儿斜倚在门框上,一边用篦子蘸着桂花油梳头,一边冷冷地笑,拈着酸气。
“吆,天天一副傲骨铮铮的清高样,我还以为有多大骨气呢,这为了攀将军府高枝儿,还不是一样低三下四的,奴颜媚骨,失了气节。人家迎新的花轿还未临门,就迫不及待地跑到门口跪着。真真地丢尽了琳琅阁的颜面。”
“嘁,什么新人?不过是个最卑贱的侍妾而已,比通房丫头高一头。”满脸倦意的姑娘裸露着精致玲珑的锁骨和粉腻的香肩,掩唇打个呵欠。
“这少将军倒是个知冷知热的俏人儿,不过这三个新娘子一块进家门,跟串糖葫芦似的,这样的荒唐事儿也就只有他能干得出来。”
梳头的姐儿笑得愈加放肆:“可不就是,这两位侧夫人,一个尚书之女,一个侍郎千金,都是一等一有权势的厉害人家,咱这泼辣主儿进了他将军府,仰人鼻息,怕是三天不到,这少将军的床都爬不上去,就一脚踏进棺材里去了。”
两人“咯咯”地笑,花枝乱颤,逗引得围观的汉子直了眼睛,垂涎三尺。
“都给我闭上那乌鸦嘴!”着红挂绿的老鸨拨开人群走出来,“呸”了两声,跺跺脚,伸出手指指点着两人的鼻尖:
“吃饱了撑的不是,净在这说这些酸不溜丢的闲话。有本事,你们也给老娘长长脸,勾搭个这样风流的富贵人物,我亏本嫁女儿,赎身的银两我都不要你们一个铜子的。”
幸灾乐祸的姑娘们撇撇嘴,愤愤不平地扭着水蛇一样的腰肢,躲闪开去。看热闹的闲汉意犹未尽地咂咂嘴,缩回了脖子。门口瞬间豁亮了许多。
一身凤冠霞帔的林诺雅规规矩矩地跪在琳琅阁门前的空地上,眼观鼻,鼻观心,对于他人的冷嘲热讽似是充耳不闻。袖袍下的手攥紧了一把有些残缺的匕首,咬牙挺直脊梁,如临风玉松,没有丝毫的如尘卑微。
“别听她们捻酸的风凉话,人家是官家千金,又是明媒正娶的侧夫人,低个头总是海阔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