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临道:“便是陆离。陆离先夺他爱人,又令他难堪,净悲定会生厌,我在他耳旁添油加醋地说上几句,相信他会怒起而杀人。”
此时出现了另一人声,虽然依旧沧桑,与方才之声相比,却是显得有些圆润:“假使净悲果真怒起,以他本事如何杀得了陆离?”
悟临道:“他只需愤怒,出拳向陆离即可。天地之大,苍苍茫茫,倘若在二人交手时,从某一角落忽然飞来一枚绣花针,他如何察觉?当他使出金刚手,绣花针恰好插入陆离心脏,他只当自己失手杀了陆离。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接二连三,他虽心善,却是狠辣了。”
净悲听完,目瞪口呆,愣愣地望着洁白墙壁。与他胸口齐高之处,趴着一只小虫。他抬起手,轻轻捏住小虫,带着它离去了。
他再未回过少林,不知自己该去哪里,便在山脚打坐一天一夜,睁开眼,决定回到福州府,去看看父母情状。
他依是徒步走去,两千里地,只走了十九天。每走一步,心中的不安与期待便愈加盛大,平静了一年的心似乎不再安定。愈接近福州府,他便愈加兴奋,同时却也愈加自责,他想:不知父母是否会怪罪于我。
路是熟悉的路,人是熟悉的人,有街坊见到他,却远远地躲了开去,对着他的背指指点点。他并不在意,只是愈走愈快,又迈了几步,索性奔起来。
来至沈宅之外,却是直了双眼。
偌大的屋宅,烧得只剩下宅门。
他大叫了一声“母亲!”,慌忙冲进去,然院中只剩焦木,哪里还有他母亲的踪影?刺鼻臭味尚未完全褪去,他毫不在乎,轻车熟路地寻到母亲房间,亦是面目全非。
他呆呆地望着一片焦黑,低喃道:“怎么会这样?”
他两眼木讷,扫过黑色焦木,见有什么正隐隐发光,便走去拨开焦木,发现是一只银项圈。年幼时,母亲曾带他去算命,算命先生说他命脆,母亲为了保他,给他套上了一只银项圈。
他取出银项圈,抱在怀中,再也按捺不住,大哭起来。眼泪划过脸庞,落在焦木之上,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屋焚人亡,眼泪何用?
有人走来,抬手轻搭在他肩膀,轻声说道:“家乐,别哭了,你爹娘不在这里。”
他哭声骤止,转过身,见是素来对自己十分疼爱的马婆婆,忙说道:“阿婆,我爹娘在哪里!他们还活着吗?”
马婆婆痛苦地转过身,叹了口气,说道:“你随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