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和一些战略要地,一般地方都没有宵禁的规矩。一些繁华点的城市,夜晚反倒更加热闹。
此时暑热褪去,凉风习习,正是轻浮浪子和游侠儿及花天酒地公子哥,以及文人雅士出没的时刻。
街上各商家门前亮着的灯笼,照着挑灯夜行的路人、推着小车沿街叫卖的商贩、门口纳凉的老人孩子、以及喝多了酒醉醺醺的走道的醉鬼、还有挎篮叫卖当地小吃的少女,都令夜晚的庆州城看起来充满平和与安宁。
这种平和安宁是政事清明,人们生活安逸才能有的面貌,这座城身上折射的是整个大魏朝现状。国家安定强大,民才能安居乐业,也从侧面证明,庆州太守是个能吏。
一个无能的、贪官污吏治下的子民是焦躁无奈的,彷徨无依的,暮气沉沉的,断不会这么从容与安逸。
杜岩一双已经浑浊的眼看着四周的一切,一时间颇有些心朝澎湃。
这是他的家乡,他曾经在这座城设计杀了太守满门,曾经怀着满腔愤恨恨不得将这座城一把火烧尽,曾经在这里发誓永生不踏上这方土地半步……
而如今,他再次踏上这片土地,经历了半生颠沛,改朝换代,于垂暮之年再次回到故乡。心中的愤懑早已消散在岁月中,唯余满腔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滋味在心头盘旋。
他轻叹一声,道:“变化真大啊,都不认识了!”
独孤维唯挣脱了萧恪的手,上去扶了他的手臂,笑道:“不知岩伯还能不能在这里找到熟识的人,哦,对了,岩伯曾经装鬼吓过的那什么卖油的应该还活着吧?”
手中没了温软滑腻的小手,宁王殿下有些失落,将空着的手背到身后,跟在后面随意地走。
杜岩咧嘴而笑:“或许还活着吧,那会儿他还年轻。”
“要不咱去他家里看看?”独孤维唯倒是兴致勃勃。
杜岩再次裂开嘴笑:“去做什么?告诉他当年见到的鬼其实不是鬼,是我假扮的?”
独孤维唯也只是说笑,应道:“好啊好啊,他知道了真相表情一定十分精彩。”
人们相信鬼神之说,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心中便会有所畏惧,行事才会有所畏惧。总比心中没有信仰,无所顾忌,肆无忌惮的好。
如果现在告知庆州百姓,几十年前太守全家被鬼魂纠缠,以致全家死光的事不过是人为,那么百姓会不会颠覆了信仰?会不会对因果报应产生怀疑,从而放开桎梏道德的枷锁呢?
这种事情,上位者想必不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