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已是盛夏。
院子里偶然刮起的风都带着一股股热浪,扑在脸上火辣辣的,似能透过毛孔钻进皮肤里。
一切生物都热得有气无力。
但这炎热却丝毫挡不住顽童的脚步,依旧可以精力充沛上房揭瓦,下水捉鳖。
当这股热浪刮向东南方向时,道上的杜岩仍骑着他的青驴,在山道的林荫里踽踽独行。
他由东至西,过了绵州,再折向南,进入襄州。
原本他早该走出荆南道了。
偶尔一次在一座小城看见一个行乞的小男孩,耽搁了他的行程。
小男孩被人拐卖至此,打断双腿,灌了哑药,放在街上乞讨。
忆起年幼经历,杜岩恻隐心起,便救下男孩,花了些时日治好了他的腿和嗓子。还教了一些简单的防身技巧,才重新上路。
天太热,他也不着急赶路,每日仅在清晨傍晚行路,午间打尖休息。
这日在距襄州城三四十里的地方,他发现了几个有意思的人。
他之所以觉得有意思,是看出那几人明显是经过改装的。比如满脸大胡子的人,胡子是粘上的。病弱的青年脸是涂黄的。
他本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见他们粗糙的手段破绽百出而不自知,自然觉得极有意思。
这几个人虽挑着担子做平常打扮,看似脚夫模样,但那步态身形分明异于常人。
将到午时,酷热难当。他们坐在道旁柳阴下歇脚,但眼神时不时瞟向另一棵柳下的一群人。
那一行有七人,或蹲在地上或坐着胡床。旁边停着一辆极普通的黑漆马车,另一颗柳下拴着几匹高头大马。
几名男子围着一名二三十岁的男子团团而坐。中间的男子身着绸衫,头顶束着银冠,插着一根银簪子。
面上虽颇有风霜憔悴之色,但面容出奇的俊雅逸致,丰神秀异。细看之下,一粒朱红色眉间痣藏在左侧眉尾处。
他旁边立着一人执扇扇风,另一人捧着茶碗递在男子手上。
杜岩再转头看看那几个改装过的汉子,心道,难道遇到了同行?这几人是想劫了那银冠男子一行不成?
果然,待那银冠男子一行人歇够了脚启程,这边几名汉子也站起身来跟上。
银冠男子一行人都有马匹,各自上马拥着马车风驰电掣而去。
这时后边的汉子中蹿出一个人影,大跨步追去。看似没有使力,但速度着实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