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苒闭上眼睛,死死地咬住牙,脑子里好像什么东西炸开一样,有画面不停地从记忆深处冒出来,不依不饶。
她虽然知道这句话季飞语说的是什么,可是这让她想到了曾经在那个破旧的出租房里,周夕雪哭着求乔敬义罢手的时候。爱书屋
她说:“老乔,老乔……从雁城离开的时候,咱们疯一回也就罢了,如今和自己这样过不去又是为什么?他想要权力,你就给他,然后离开这里好不好?咱们一天到晚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我怕呀!老乔,求求你,求求你!”
可是当时乔敬义说什么来着?
说什么……来着?
为什么她后来当见林正他们几个目中无人却又有着狼子野心的样子,心里那么郁愤?从那些人的身上,她自己究竟究竟看到了谁?
原来该恨的,从来都只有一个人,迁怒错了地方。
林苒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压抑住这汹涌得洪水一般的情绪,低声说:“我很累了,你回去。”
季飞语一声不吭地拉过她,给她上好了药,裹了绷带,然后收拾东西,又把她的衬衫拢好。期间林苒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任他摆弄。
季飞语站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说:“我会等着。”
林苒没有睁开眼,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开口:“他们叫我林大小姐,林家本家的大小姐,你说的那个人,甚至包括你自己在内,自然也知道我既然接受了这个称呼,就意味着什么,按照现在的关系来看,论理来说……该怎么办你自己清楚。”
这淡淡的话音好像能割裂开万水千山一样的距离。季飞语狠狠抓着门框的手指泛了青,半晌,他才挤出一句话来:“我不会放弃的。”
不会放弃的。
摔门而去。
林苒愣了愣,然后轻轻地笑了起来:“真是……”
真是少年人特有的样子,她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然后呼出了一口气,突然就想——
不知道这个时候,远在外地的莫执又会在干什么。
她有点怀念跟他在联排别墅里吃过的满是人间烟火气的一日三餐了。
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像是一条河,上游如同雪山冰川上遗落的水珠,慢慢地汇成一条带着高原气息的溪流,越过山脉、平原,时急时缓,时断时续,携着沙硕与尘埃一路,在中游变得浑浊而愤怒,又在更加漫长的流淌中磨去这种愤怒,经过城市,被喧嚣规整得平缓而讳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