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夜风吹过来,白堕想明白他的弦外之音,被风吹得生生打了个冷颤。
这个冷颤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
年延森筹算一生,穷尽心机,如果最终败在了同样的事上,当真是比硬抢还要解恨万千倍。
白堕刚想说话,却被突然冲堂而出的叫好声给拦了下来。
两人寻声去看,不远处有一个两层的大戏楼,叫好声一阵接着一阵。
他们俩被勾得来了兴致,信步就进了楼子。许是自信不会有人晚到,这门外也没人守着,里面则是席满座满。
温慎这会儿酒醒大半,四处看看,便指了一方向出来,“还真让我猜对了,在那呢。”
白堕不解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去瞧,原来是温纾和年云枝。温大小姐随口吃着蜜饯,心不在焉,而年大小姐则听得如痴如醉。
这倒是奇了,没听说他们年家好这一口啊。
白堕往台上看,只一眼,脸上便凝重起来。
台上的花旦带着重妆,举手投足间能看到极深的功夫,这是背地里有严师一招一式调-教出来的。
“叫什么名字啊?”他问。
温慎想看水牌,但这会儿已经被收了起来,无果后凭着印象回:“秦……秦什么来着?”
“秦盼,秦老板。”旁边坐着的一个人替他答了。
这是个口音奇怪的男人,他穿着黑色的西装,腰板挺得笔直,双手稳稳地放在自己的膝上,人中之上,留着一抹漆黑的小胡子。
日-本人。
白堕和温慎对视一眼,双双了然。
自从袁大总统签了所谓的21条,这些人在北平便愈发多了起来。行商做贾,多数都还规矩,但各地传言太多,遇着了,心里难免也像隔着层什么似的。
两人点头算是谢过,便抬腿要走,那人却开口:“请这边坐吧,里面没有位置。”
白堕刚想拒绝,那人又说:“我叫田中,非常喜欢中国的戏曲,它是那么的优美,只是无人愿意与我交流……”
这个人怎么比墙根儿角的大爷还自来熟呢?
白堕正想如何去接,堂中正巧爆出一声叫好来,跟着很多人起身,不停地拍着巴掌。
这个时辰,想来是该谢幕了。底下开始人从手上撸下戒指镯子,往台上扔。
“至不至于啊,”白堕有些失笑,“向来都是四九城的姨太太们追着演小生的男人来这一出,怎么对个女人还如此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