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镇政府里干了,为什么做生意老是不顺……老马见儿子诚挚如此,也低头坦诚自己的不是——自己不应该在他想要继续读书上学时强迫他当兵,不应该为了面子无视他的个人意愿,不应该在他发展的每一个关口总是否定他,不应该仗着父亲的威严总是打压说教从不倾听……老马说完这一番话,兴邦淡淡地笑,摇摇头说没事,过去的事他早忘了。老马斜瞅着儿子一脸沧桑心里难过不已,他想为当年没有看好青燕(马兴邦前妻)生产的事情向儿子道歉,可话到嘴边竟哑得开不了口……他后悔小时候总是骂他,后悔将村里的脏话全用在了亲亲的儿子身上,后悔将自己的荣辱重重地压在邦身上,以至于老大年至半百沦落至此。
六点半,仔仔考完试、听完老师的假期安排、收拾完学校的东西,拎着行李箱回家了。一推门家里静悄悄的,妹妹在沙发上睡着了,仔仔将她抱上床为妹妹盖好被子;爷爷在阳台边躺着,一身酒味,眼角含泪,他怎么叫也叫不醒。放寒假对学生来说本事天大的好事,如今见家里颓丧透顶,少年突然泄了气。晚饭怎么吃是个问题,当务之急少年先点了外卖。等外卖时他主动在微信上跟妈妈汇报完家里,跟爸爸打电话聊了今天考试的小细节,忙完后叫醒老小吃饭时已经八点多了。照顾妹妹和爷爷吃完饭、上了床,少年松了一口气,这才上线和同学一块打游戏。
晚上十一点,人民医院里,马兴盛去如厕,马兴成回了宾馆,今夜原该桂英和她二哥守夜,致远想多陪妻子一会,于是两人在ICU外面的铁椅子上相倚。
“现在怎么办呀?”桂英红着眼睛问。
“听医生的。”何致远面无表情,想起了父亲临终前的旧事。
“人民医院的医生都那样说,还以为这个刘延年的专家主任能妙手回春,结果还是不行。老大欢喜,老大失望。”
致远一阵沉默,转移话题道:“你要不要给爸打个电话,咱到西安以后你从来没跟他说过这边的情况。”
桂英思忖一会,开口:“不用了,太晚了。再说,这不有你汇报呐。”
半晌,致远又岔开话头:“仔仔说他这回考得不错,考完对答案基本都对了,语气很自信的样子。”
“呵……”桂英轻笑,这是本周唯一好笑的事情。
隔了一会,桂英问:“明天怎么办?不可能一直住在重症监护室吧!”
“主治医生和主任心里有数呢,咱听他们的。”
“亲爱的,我特愧疚,愧疚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