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劭醒来时,天尚未黑透,卷起的帐幔正对着窗,窗扇推开了约有四指宽,掩着院落中一带粉墙,墙头青藤垂挂,再往上,便是一角鸭壳青的天空,上头飘着几片薄薄的、嫣红的云絮。
鼻息间是清寂寂的棋楠,缭绕来去,高阁知冰弦,皓月出空山,携风而至,又被暮色拂散;耳畔传来轻细的铃音,如若风吟,陈劭闭目分辨良久,方听出是风吹动了护花铃。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这里应该是李家,而非裴府。
只消不是在他那未来女婿家里躺着,他便知足了。
这念头在他心头飘忽,未多久,便渐入混沌,再度陷入了沉睡。
当他醒来时,帐中光影幽微,隐约的灯火透进来,棋楠香清寥的香气,已然闻不到了。
他仰躺在床上,稍稍转动头颈,环视四周。
没有眩晕,亦无扑天盖地的阴影,头脑间一片清明,好似壅塞了多时的河道,终得畅通。
然而,那河道两道的风景,却依旧是模糊的。
陈劭再躺片时,终是撑身坐起,推开锦被。
“你醒了?”一个声音突兀地道。
随后,帐幔被人挑起,行苇那张冷淡的脸,出现在了床边。
陈劭扫他一眼,抬手松了松衣领,漆黑的发丝如墨线般披散下来,落上雪白的中衣,道不尽地写意。
“你怎会在此?”他挑眉,唇角勾出凉薄的弧度,作势拍额:“我忘了,你这是怕我突然想起甚么来,说走了嘴,坏了你主子的好事儿,是故才一直守在此处,做出个忠犬模样来。”
行苇淡淡地看着他,手上动作却很轻巧,将帐幔挂于银钩,复又跪去脚踏,将软底鞋倒放其上:“老爷饿不饿,炉子上温着雪糯粥与水晶糕。”
“端上来吧,再拿些小菜。”陈劭早便觉腹中饥饿,方才起身,亦是想要吃些东西,此时便吩咐下去。
行苇退开了,陈劭亦自起身,拿起架上一件玄青大衫披了,便有两名小童进屋,服侍他洗漱净面,旋即又无声地退了下去。
行苇此时亦回转,身后跟着一名样貌清秀的小丫鬟,瞧来也不过十来岁的样子,手里提着个食盒。二人配合着,将内中的粥点小菜并盘箸等物捧出,置于一方小案上,那小鬟亦自退下,单留下行苇一个服侍。
“老爷如今住的这院子,正在李府后花园,很僻静。”行苇面无表情,言语中,有种例行公事的味道。
将半碗雪白晶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