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确定他的小女孩儿有可能挣脱那些惹人厌烦的束缚——就是她的父母、教师、邻居、朋友、同事、社会和其他一些鬼东西灌在她脑子里的所谓的“准则”与“道德”,她终于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些什么和干些什么了,她有了自己的脑子。
就像是有了基础,他才能教她怎么样造房子。
凯塞琳是个好学生。
粗黑的炭笔落在纸张的前几秒。霍普金斯医生看了看凯瑟琳。有很多人会在看见孪生姐妹(兄弟)中的一个时情不自禁地把她(他)和另一个比较,但在霍普金斯看来,凯瑟琳与凯塞琳之间的区别简直清晰的就像是用直尺和美工刀裁过。这个是这个,那个是那个,比起她的姐姐来,凯瑟琳的冲动、幼稚、优柔寡断已经到了一个相当可怕的程度,她的内心似乎依旧停留在过往的某个阶段。没有长大,没有成熟。甚至没有什么能在上面留下痕迹……哦,也许会有人说,我们应该除去凯塞琳,但霍普金斯的感觉从没出错过——凯塞琳对于凯瑟琳来说,并没那么重要,是的,至少没她以为的那样重要。凯瑟琳不是什么特别人物,她和每一个软弱到不敢正视自己的普通人一个样儿——整日里怨天尤人,牢骚满腹,争取把每个自己犯下的错误都推到别的什么玩意儿上面……最好是个永远都不会跳出来撕下这层可悲假象的倒霉鬼。
他们还会设立一个高不可攀又光彩夺目的目标,然后告诉自己之所以无法达成愿望都是因为那个倒霉鬼造成的错误。
这样他们就能开心点儿了。
对于凯瑟琳来说,她与自己的孪生姐姐凯塞琳的被迫分离就是一幕大悲剧的开场楔子,她所有的挫折与痛苦均来源于此,她总是念叨着凯塞琳,一会儿赞美,一会儿诅咒,爱她,又恨她,她希望凯塞琳能回到自己身边,好像这样她就能摆脱笼罩在身上的污秽与阴影,成为一个纯洁而高尚的新人类了。
很可惜,凯塞琳死了,但她找到了撒沙。
霍普金斯发现自己的思绪有点飞的太远了,他喝了一点被蜂蜜、杏脯和桃子的果香包裹着的,甜蜜而温暖的液体,用小手指的指甲轻轻刮了刮炭笔。
撒沙搔了搔面颊,打了个呵欠,他看了一眼父亲,调整了一下姿势,决定小憩一会,别西卜已经抢先一步闭上了眼睛,撒沙的脑袋正好可以搁在他柔软的肚子上,他不知道是不是该把书放回原位,最后他合上书,把它抱在自己身上。
图书室通往露台的门敞开着,经过树林与水池的洗涤,出生于茫茫沙漠的热风也变得温和甜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