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的约会安排在第二天的晚上九点。
之前的时间虽然充裕,但无论是霍普金斯还是凯瑟琳,以及两个男孩都没有离开别墅,撒沙和别西卜把整个上午都花费在了泳池和按摩浴缸里,下午两人在图书室里看了一会儿书(撒沙看的是一本中古世纪的宗教诗集,而别西卜看的是一本蒙德里安的画册,整个过程中暴徒首领的儿子的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在他的眼里,这位大师所有的画都是由线条和填充在线条里的三原色和少量的灰色、黑色组成的——谁都能干这个活,别西卜在心里说,画格子,填颜色,哪怕只是个猴子呢,只要它训练有素这也不会是份太难的工作。)而两个成人就坐在他们身边不远的地方,凯瑟琳傻坐着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而霍普金斯则架起了画板,固定好一张又厚又大,微微发黄的纸,手指里捏着炭笔,手肘边摆着干面包(充当笔擦)和来自于莱茵高地的贵腐白葡萄酒。
霍普金斯医生只给喜爱和熟悉的人画像,不过他所描绘的不是对象呈现给俗世大众的,人人可见的,那种通常意义上的肤浅面容和身体,而是那些被隐藏起来却裸露在他的眼睛与思想中的,真实而深刻的影像,就像他曾经给正被哗众取宠的报纸、盲从愚昧的群众,挟私报复的上司与急于息事宁人的头头脑脑们逼迫至几乎走投无路的凯塞琳(那时她还不是他的妻子)画像,他在一小张羊皮纸上画上凯塞琳的头像(和小报上的一模一样!),在她俏丽的脖子下面添上母狮子的身体与翅膀,附上短小的诗句——他至今仍然地记得那首诗,他在诗句里把她形容成狮子肚子里的蜜糖,比喻为只有勇敢者才能尝到的美味。这封信被某人利用职权私自扣留了下来,并以此打开了缺口——梅森。霍普金斯十六年前最大的敌人,从凯瑟琳的上司那儿拿到了这封信,他知道霍普金斯对这个女孩感兴趣,就把她当成了一个饵——由此抛出的绞索确实套住了“食尸鬼”的脖子,但他们唯一没想到的是,凯塞琳,一颗看似已经失去了作用,毫不起眼的小棋子儿,会在最后一刻翻转了整个局面。
霍普金斯医生撅起嘴唇,他得承认。是凯塞琳挽回了他的命。
他想他会永远记得,凯塞琳是怎样平静地走过饲料室的门,一直走到仓库中心。然后让她的零点四五口径的小跳狗在空中炸响的;那一刻被他储存在距离大门最近的几个房间里,他随时都能提出来用——梅森叫了一个警察来帮忙,他的枪挂在屁股后面,他想拔枪的时候凯瑟琳一连开了两枪,子弹穿过了警徽。打穿了警徽后面的心脏,在那之后,他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