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再等一等。
他一面平复旖念,一面心猿意马地回应杜振熙天马行空的问题,待得轿子停驻码头时,心思已经放到了正事上。
码头远离广羊府背靠岭南海域,虽临近年关,但如他们这样来往的轿子并不少,或是商船东家亲来巡视、或是官府衙役露面巡查,除了赚辛苦钱的老少码头苦工,另有驻守库房的看门人各自负责一片区域,时不时来回走动。
比起各大商铺渐次收摊的西市,码头依旧人来人往嘈杂而热闹,倒也不显得他们的到来打眼。
杜振熙摘下风帽,不再刻意掩藏行踪,坦坦荡荡的跟着陆念稚七拐八绕,走向码头库房群一角,站定在自家库房前。
杜府库房尘封已久,早就腾挪到不阻碍别家商船出入的偏僻角落,丈余高的厚重双扇木门紧闭多年,又巨型又沉重的锁头已有斑驳锈迹。
杜振熙上前捧着大锁,听陆念稚咔哒一声打开锁,当先就跨进库房里,潮湿的空气混合着飞尘扑面而来,透着股常年缺失人气的霉味,呛得杜振熙忙掩住口鼻,陆念稚不受影响,只反手关上木门,不忘提醒道,“别弄出太大的动静,省得引来码头库房的看门人。”
杜振熙了然,折身帮陆念稚一起推厚重得嘎吱乱响的木门,只当关起门来好办事,全不知她才一转身,陆念稚的目光就顺着将将合上的门缝,透过光束看定门外一处,嘴角翘起个得逞的弧度。
目光触及之处种着阻挡海风的参天大树,树下露出一块熟悉的衣角。
明忠掐着衣角,将刻意暴露的身形重新隐入树后,心知陆念稚已经看见了他,晓得他照着吩咐落后一步跟来,遂也不再往库房跟前凑,只专心藏在树后,望着渐渐西斜的日头发起呆来。
杜振熙却没空发呆,直奔罩着油布的废旧商船而去,和陆念稚合力扯下大得吓人的油布,顾不上又被尘土呛了一脸,抬脚跨上商船,径直循着商船格局,矮身就钻进驾驶舱。
当年杜府大爷遭遇海难的事江氏最清楚,杜振熙又仔细看过商船名册,要找对地方不难,不过翻了片刻,就找出当年的行船日志。
破旧的日志几乎快要散架,上头的墨迹却没有随着光阴褪色。
“四叔,真叫您说中了!行船日志后头附带的名册,才是当年跟船的完整名单!”杜振熙摸出陆念稚交给她的名册对比,指腹划过一行行墨迹,小脸先是一亮,“闽南唐家、柳家……怪道我们的人查不出唐家的真实祖籍,原来两家祖上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