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先生这段时间进入了一种团团打转、昼夜不分的繁忙模式,其中一大事件便是顾氏亲族相杀案,麻烦的倒不是顾华英,事实上这个顶着生员学籍的纨绔子,心性歹毒却没有刚强的“信念”,当被逮获,在张冲指控下,完全没想到会落得此番境地的他就慌了神,喊了两句冤枉,却被衙役手中的刑杖一吓,就白着脸招供了罪行。
这下子便会正式进入刑审程序,可负责诉讼的官员是通判,这人做为施良行的党从,怎么审理这桩罪证确凿的案件,会否还有变数,都是尹先生必须关注的问题——谁让知州老爷完全不顶用,直到现在还“卧病在床”“颐养天年”呢?别说和属官们斗智斗勇,就连弹劾荣国公郑秋的奏章,都让他抓了几天头皮还写得辞不达意、苍白无力,最终也只能让尹先生代笔。
可就算尹先生忙得连老婆的面都几天不见,这日他从衙堂回到书房时,一眼瞧见傍着直棂半窗坐着,正悠悠闲闲品着茶水,手持一卷书册的赵大公子兰庭少爷时,仍是讶异得被门槛绊了脚,刚站稳就直揉眼,揉了眼似乎还是不自信,快步靠近,伸手就去捏赵兰庭的胳膊,又抬了手,张着指头,冲着脸就伸过去。
赵兰庭终于是侧头躲开了尹先生的“手钳”,抬起书册往他手臂上一打一架,似笑非笑:“藜苋兄,再是多时未见,也不用动手动脚吧?”
藜苋不是尹仁兄的字,是他自己拟的号,取藜口苋肠者,多冰清玉洁的意思,很受赵太师的认可,却被赵大爷取笑为自矝,回回以此作为称谓,都带着些讥趣。
尹寄余现下却不在意,他往书案这头的玫瑰椅上坐下,仍瞪着两个眼珠:“大爷怎么来了汾阳?”
赵兰庭反客为主,借着尹寄余的“小江团”,斟出一杯给他:“老爷写了信来,让我往汾州侍疾,我当然不敢耽搁,至于让仁兄舍了眼珠子往地上丢?”
“不敢?”尹寄余挑着半边眉,显然对这两个字不屑一顾:“大爷真要和老爷耍机巧,必定能让老爷一个理字都说不出还惭忸着是自己无理取闹,莫非是……大爷没收到在下送去的信?不知晓老爷摧您来侍疾,是另有意图。”
“仁兄那封告密信,紧跟着家书就送到了我手里。”
“那大爷就这么由得老爷和夫人的算计了?”尹寄余撇嘴摇头,在他的认知中,赵大爷可不会如此乖顺。
“卑幼婚姻,自当奉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是老爷、夫人的算计呢?”
对于这位大爷的一本正经,尹寄余只能付予呵呵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