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景目送着他不舍的步伐,在纱幔隔断处微微一顿,终于是迎着窗外的夕照,挑帘而出。
仪官赞礼入内,称颂告退。
又有谢嬷嬷领着丫鬟进来叩拜新妇。
春暮几个丫鬟早跟着过了王府,这时,也是满面欣喜。
旖景亲自扶起了谢嬷嬷,一一打赏。
“世子妃可欲沐浴更衣?”谢嬷嬷满脸恭谨,目光却不时打量着旖景,心下欣喜。
“不劳嬷嬷,由丫鬟们服侍即可。”旖景伸手,春暮便扶了她往净房去,杨嬷嬷连忙嘱咐秋月秋霜打开箱栊,将喜服取出。
香汤暖漾里,旖景这才彻底有了真实感,微靠着浴桶,轻轻一叹。
“世子妃可是觉得疲累了?”夏柯笑着说道:“奴婢刚才听见谢嬷嬷让人准备膳食,称世子早有嘱咐,不拘俗礼。”
大隆婚仪有个古怪的风俗,新妇只用一餐早膳,待入洞房,除了那口同牢牲食与子孙饺子,不能再进饮食。
但只不过,一些体贴的新郎会嘱咐下人准备糕点粥食,“偷偷”让新妇食用。
可旖景历来不喜糕点这类甜食。
虞沨干脆“光明正大”地让谢嬷嬷准备菜肴汤羹。
果然,当旖景出了净房,已见新房外间炕桌上,摆了一桌琳琳琅琅的美食,皆是她惯常偏爱。
窗外最后一抹霞照尤其绮艳。
新房位于中庭正房后的庭苑,不似那一世在正房次间。
看出去,有一株合欢树,碧枝纠缠间玉蕊朱缨在霞色里绽出娇艳的容色。
两旁廊芜间,斜阳正在淡去,夜色逐渐蕴染。
待膳桌撤走,罗纹这才入内,用火折将内外两室油灯一一燃亮。
唯有喜案上龙凤双烛依然沉默。
那一对烛照,需由新人亲手点亮,彻夜不熄。
纱窗外的景致终于模糊,唯有远远的天边微有亮色。
一室明艳里,罗纹打量着静坐窗下雕花炕上的新妇,高挽的云鬓已经拆散,挽了个堕堕的发髻,只簪了一支白玉兰脂簪,那身正式的礼服已经换成了常服,仍是喜庆的红色,外罩着轻透的牡丹纱衣,肤色白晳,不带环饰的耳垂,仿若清透的水滴一般,灯影光织染得她双靥娇美,越发显出唇角温柔。
罗纹不得不承认,世子妃的容颜,胜过江薇。
心下微微一叹。
却忽而感觉到旖景向她看来,罗纹心中一窒,忽然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