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阳京里,这时秋意也已肃杀。
一庭梧桐半地黄叶,柯枝疏漏,翦得西风直扑窗棱,“咣咣”地响。
夕阳已经没入云层,近处天色正向黯淡,唯天边尚有一抹苍青虚浮。
相府里的书房,油灯已上,纤腰楚楚正值风华的侍婢,一双红酥手且刚刚够上才从朝堂归来,尚带行色匆匆,那个已至暮年的半老男子身上团花朱纻的盘领襟扣,忽被一股蛮力搡了香肩,侍婢只及发出半声惊呼,人往旁边一倒,纤腰撞在案上折断般地剧痛。
“滚!去问霍真人在何处,怎么还不过来!”金榕中发出一声闷吼,虬髯直抖,顺手抄起一把镇纸连击书案,巨响震得一室光影乱颤,梁宇间隐隐轰鸣。
虞沨奏章送抵圣案,才是三日前的事,圣上雷霆大怒,当即召开殿议,金榕中尚才从“发财梦”里醒来,得知全局一夕崩溃,却输得稀里糊涂云里雾里,因施德等人已经尽数入狱,他甚至不知事发仔细,已到什么地步,不过从天子字里言间揣摩,只能猜测虞沨尚且未将矛头对准自己。
但施德已“罪证确凿”,只要往根底一挖,还不将他“连根拔起”?
果然,秦怀愚一党便闻风而动,一连数日殿议,从冷嘲热讽言辞隐晦到今日的当面发难直言不讳,连同户部尚书、都察院那帮小儿,也紧跟着甩出施德从前那些所谓“盘剥敛财”的罪证,又牵扯上悬而未解的两县洪涝匿灾,要参他一个勾结下吏、祸国殃民之罪。
怎不让金榕中惊怒交集!
霍真颤颤兢兢地推门而入,迎面就是个乌漆镇纸“呼啸”而来,亏得他身手灵活,及时一避,“咣当”一声,镇纸竟然破门而出,跌在石阶是重重一声碎响。
“你那两个兄弟,究竟是怎么办的事?被虞沨抓了个罪证确凿,他们半点不知情?”金榕中手里没了镇纸,干脆用肥厚的手掌连击书案,声势半分不减。
霍真背上一层冷汗,双膝跪地,不敢分辨,连声认罪。
“相公息怒呀,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当冷静……”
“还让老夫如何冷静!”金榕中胸腔里满是怒火,心却虚虚地落不着实处,瞪目急喘,咬牙了好一阵子,才说起这些日子以来的诸事不顺:“圣上大怒,满朝无人敢为施德求情争取,秦怀愚老奸巨滑,还不借此机会怦击陷谤?还有虞沨……当日不是你一口咬定,既是他去了并州原也无妨?扒堤泄洪那件事,你也说他并非针对老夫?那你现在说说,虞沨究竟是个什么主意?”
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