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这一日,七夕佳节,乾明宫内的御书房。
中年男子背光而立,明黄纱罗长袍上,金龙腾出云纹。
他的身后,是宽敞的一方龙案,上边凌乱地堆放着几本奏章,最上的一本,此时敞开搁置,乌字之间,并无朱批。
一支细笔狼豪颓丧地斜躺在朱砚上,微微翘起的笔尖,缓慢地滴落着艳丽的朱砂。
两鬓斑白的内侍,手持拂尘,垂眸躬身站在光影里,连呼吸都放得极为轻微,生怕发出半点声响来。
金砖地上还有一滩残余的茶渍,那是早先天子一怒的“证据”。
御书房的气氛在静寂里紧绷,只有滴落渐次的脆音,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老内侍的额上,不知不觉就覆上一层热汗,凝结成豆状,滑落在眼角,他不敢擦拭,只得狠狠眨了眨眼,那刺痛的感觉,越发引起了心里的不安。
一个尖嘴猴腮的杏衣内侍在厚重的锦遮外探了探头,做了一个手势。
老内侍似乎才松了一口长气,控制着不急不缓地语气,不轻不重地禀道:“陛下,楚王世子到了。”
圣上攸地转身,方才落坐宝座,沉声吐出两字:“快请。”
却不待虞沨落膝,便微托右臂,连喊免礼,赐坐。
“大理寺与刑部有了结论,宁海知府也上了奏章,说谋害郑乃宁的真凶,是他元配正妻!”天子仿若长剑的乌眉斜斜一挑,凤目里掠过一丝浓重的嘲讽:“郑乃宁娶妻不贤,因后宅争宠,以致妻室生妒,故而买凶刺杀,罪证确凿下,郑妻畏罪触壁,一死了之。”说到后来,语中已有铿锵之意,天子一掌落在奏章之上,冷笑连连:“朕的刑部与大理寺,办案当真果决,区区月余,就将千里之外这起命案调察得水落石出!”
因为面圣,虞沨今日穿着圆领紫纱长袍,腰缠玉带,发佩珠冠,比往常的文雅清秀,多了几分贵胄沉稳,但眉目之间,依然还是清平淡然,即使面对隐怒的天子,也不见畏惧之色,这时,他也只是轻轻一笑:“圣上英明,当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天子怔了一怔,似乎怒极而笑,却让沉重的气氛一缓:“是呀,朕早有所料……才让郑乃宁密查宁海知府的劣迹,他就遇刺身亡,还死在了结发妻子的妒意之下,还真是……死得有趣。”
“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一为金相门生,一为姻亲,自然只能,查出这样的结果。”虞沨依然唇角带笑:“宁海知府自不消说,可他不过一府之长,尚还不能在南浙地区一手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