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拜父母先祖之后,刘备又到叔父家中就食,因乡里人都知晓他已是柱国大臣,故而全里男子都来族长院中就食,院中很快坐了百余人。刘备不因自己身份尊贵而自矜,与他们一一问候,又拿了些随身携带的金饼交给元起叔,麻烦他救济里内的鳏寡孤独。
宗人们又是一通恩谢,不过他们更看重的不是金银,还是刘备身上的权势,有人问刘备说,能否带几个里中子弟去京中做官。刘备摇首谢绝了,回说如今不是常侍执政时,他主政总要有些公允,如果族中有志仕宦的,他可以安排他们先入太学求学,若真有才能,再拔擢不迟。
乡人们听得麻烦,就说做京官确实不易,但蓟侯是玄德好友,能否就在州内安排几个闲职。刘备也回绝了,他解释说,这两年幽州与冀州连年大战,现下公孙瓒落了下风,去其府下恐多有灾祸,还是等上两年较好。这让乡人们大为失望,有人私下说:都以为玄德做了大将军,权柄赫赫,予取予求,想不到倒比不上我们县里的乡长。这话很快流入刘备耳中,但他不以为意,只是对宗人频频敬酒说:“军中多不能饮酒,今日方得痛快。”
酒到酣时,他拔剑至前院中,此时已到掌灯时分,月辉洒落下来,正好照亮了刘备手上的御剑。乡人们见刘备的剑锋萦绕着一层清白的光,都不禁有些失色。亲人在侧,月辉满怀,刘备不禁长啸出口,其啸非似虎声,非似鹤声,乡人只觉清越激昂,如神光倒转,光阴逆流。
而后刘备对月剑舞,如电光驰骋于至夜之中,其间,他悠悠吟道:“今日良宴会,欢乐难具陈。弹筝奋逸响,新声妙入神。令德唱高言,识曲听其真。齐心同所愿,含意俱未申。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无为守穷贱,轗轲长苦辛。”
一首诵罢,他收剑回鞘,再看周遭众人,族人面上的慕与怨俱都散去,只有一种愕然残留,渐渐化为敬畏,再无人对刘备提起提携一事。
到了半夜,刘备才回居所休息。由于多年未回故乡,他竟对床榻颇有些不习惯,又想起朝中的杂事,一时间有些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仔细琢磨此后的种种前途,心中既有几分紧张,又有几分激动,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的意识才慢慢模糊。
刘备渐渐觉得自己身处在云雾弥漫的荒原找那个,四周浅坡起伏,远处的树林在雾中若隐若现。他孤零零一个人骑在马上,信马由缰而走。随身物除了腰间的一柄剑,其余什么也没有。他倍感孤独,想要呼唤三个兄弟,刚刚张口,顿感一股呛鼻的味道钻进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