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同福客栈内冷冷清清,走廊及天井那边看不到任何的人影,连本该呆在后厨之中的牛大嫂都断了炊烟,难得出来站在客栈的门口晒着太阳;吴掌柜依旧是在躺椅之上抽着他的老黄烟,无须再担心任何的收租之事。
那些赶着大车的贩夫走卒如今卖完了货物,早就离开了同福客栈回家过新岁,这些讨生活的人一离开,同福客栈之内就只剩下一些江湖郎中、以及无家可归的一些读书人,对于他们来说,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总好过流落街头。因此在同福客栈过着新岁,也未曾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对着留在同福客栈的这些贫苦之人来说,新岁这天同别的日子一样,只不过是别人自欺欺人罢了。街上行人的笑容都快要溢出来了,仿佛到了这天一切烦恼都可以消除;似乎那些卖着农家小菜的农夫,明年可以不用交着田租,过上自给自足的日子;那些小商小贩可以每次都能将货物卖光,州门的守卫不会有任何的刁难;走在路上的稚童可以一直无忧无虑的长大,以后不会因为升官发财而有任何的心事。
该走的世间之路,还是要走一遍;过不去的人生坎,走到半途就要折返;该经受的苦难,此生都是一丝不少的承受;得不到的东西,要学会适时放弃。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鲤鱼跃龙门者,能够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骑着高头骏马衣锦还乡,更多的是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的无奈。这武道江湖中哪有那么多的大侠惩恶扬善,更多是为一枚丹药、一锭银钱而大打出手,甚至是为了面子而屠人满门。
这些贫苦之人知晓一生无望,在青州城内小心的活着,碰到一些刁蛮者只能低声下气,仿佛这样便是可以平稳的了此残生。
对于躺在同福客栈的那些贫苦的读书人来说,新岁未曾有何不同,今日闭门不出,在房间之内亮着烛火,头悬梁锥刺股,饿了就啃一口凉饼,渴了就喝一口井水,读到动情之处大声高歌: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稻梁谋。根本不为那些外物所打动,但是他们自己明白,这次的都城大考若是再不能博取功名,那之后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
在青州城各处街口摆摊算卦的江湖游士、云游四方的卖着狗皮膏药的郎中、在闹市之中表演杂技的江湖流浪之人,此刻都不出去讨着生计,而是蜷缩在自己的小房间之内,从床底或是暗格之中拿出盒子,盘算着旧岁挣得了多少的银钱,有些掩盖不住的喜悦,乐得直拍大腿;有些则是愁眉苦脸,想着自己又老了一岁,却未曾攒足养老的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