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名。主公曾经说过一句话:‘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只要对我海东有利,即使会引来主公责罚,又有何可惧?”
方补真肃然起敬,说道:“大人风骨,着实令补真赞佩。”
“你快些去办事吧。我等下也会赶去衙门,若有变化,速速前去汇报就是。”
“喏。”
方补真转身下楼,冒雨自去。
姚好古站在窗口,居高临下,看着他和鞠胜的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夜雨之中。
他不着急去衙门,独自一人站在影中,伸出手到窗外,感触清凉的雨滴。似乎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了一刻,空空的楼阁中,他发出了一声叹息,喃喃自语地说道:“拾阙,你的性格难改。我又何尝不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一道命令下去,数百人头落地,将会产生的后果可想而知。方补真的猜测极有道理,确实邓舍很有可能会把他当作替罪羊推出,以此来化解丽人旧势力的愤怒。但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若教姚好古放弃这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只为个人考虑,不为海东考虑,却也根本就没有可能。
“罢了。曾经听人说起,辽阳陈平章有个绰号唤作‘陈屠子’,盖因其执法严苛,杀人无算。大不了,待此事毕后,俺老姚和他老陈来个‘并称双屠’。哈哈,也省得叫老陈独得其美。虽难称雅事,但不亦乐乎!”
陈虎是为行伍出身,杀人视作寻常。姚好古到底儒家子,儒家治国,讲究的是“忠恕”,反对严苛的刑罚,提倡以“仁义”和“道德”治理百姓,“明德慎罚”。所以,纵然丽人确有谋乱的嫌疑,一下子捉拿上百人,也是难免有点咬牙的意思。更别说,如果谋乱属实,上百人连带其家眷,何止上千人之多,怕都是难逃斩首或者流放。而且人数一多,案子一大,底下人立功心切,定会严刑逼供,少不了便会有无辜的人被牵扯进来。
这种压力可就更大了。
想想史书上,“酷吏”两个字是怎么来的?其中当然有滥杀无辜之辈,但还有很多只是严格按照法令办事的,却也都落此恶名。
所以,若是换了洪继勋来办此事,也许他根本不会迟疑;但姚好古受儒家影响很深,邓舍称赞他是“真儒”,而他也向来都是以“纯儒”自居的,能当机立断地下定决心,不仅有担当,更实属不易。
姚好古自嘲似地低语了两句,端起蜡烛,下了楼。楼外的随从递上油纸伞,他换了木屐,缓缓走入雨中。
“大人,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