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士卒拽着元军游骑,拉上山的凹处,一阵撕心裂肺地求饶声,短促而止。不多时,那四个士卒擦着刀,说说笑笑地走了回来。诸人翻身上马,马蹄的的,下了山,身影渐渐远去。
赵帖木儿回首观望,山尖的浮土下,有一支被野兽啃的残缺不全的手臂,露着森森白骨,指向阴测测的天空。
他昨夜听士卒们说,大半个月前,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惨烈的战斗。炮火恍然依旧在轰鸣,断掉的箭矢、刀剑仍然残留地面;而人们的视线只在此做了个短暂的停留,连一眨眼都不到,就转向了辽阳。
死去的人们的灵魂,徘徊哀泣,他们似乎已被忘记。
道路上长满了野草,时不时闪过的小林子落光了树叶。除了两三支元军的败兵,两个多时辰的路途上,赵帖木儿等人没见过一个活的平民。碰到的元军败兵,多的百十人,少的七八人,大部分都是牧民,他们过沈阳而不入,径往北行,想必是要回去原来的部落。
“这一仗,沈阳元气大伤啊。”
目睹战火后的凋零,看样子,没个几年,沈阳恢复不过来。由沈阳可想辽阳,这一战最大的赢家是谁?双城。坐山观虎斗获得成功,可惜战事结束的太早,若能晚一点,没准儿可从其中得到更大的好处。
赵帖木儿暗中庆幸,弃暗投明的及时。想到此处,一点愧疚闪过心头,毕竟赵小生从小抚养他长大,教他读书、教他习武,待如亲子。他轻声安慰自己:“大义灭亲,大义灭亲。”
有道是三人成虎,假话说够三遍,便成了真。自我催眠了这许多日子,赵帖木儿不再半夜惊醒,他也好像真的,就把自己当作大义灭亲的典范了。
东牟山距离沈阳不过几十里,因了路上躲避溃兵,他们走的慢了些,快到中午,沈阳的城楼出现地平线上。走到这儿,没办法继续潜行了,为了防止红巾的哨探趁乱混入城中,更为了防备红巾趁胜突袭,沿途的警戒、巡查极其严密。
一行人下了马,伏在片小树林中,远远观看片刻。
前边几百米外,有不少元军的步卒,设下路障,竖起大旗。一边儿招拢归来的溃兵,一边儿警惕周围的动静。步卒的后边,有十来个骑兵,大约是个十人队,依靠着坐骑,松松散散地坐在地上,正在聊天。
“步卒防御,骑兵机动。”
姓周的军官做出判断,他用马鞭指了指两侧,相隔大约千米,又是两个类似的营地;看的出来,元军显然把沈阳围了圈儿,他道:“混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