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刀尖,而后继续拄刀而立,监斩一般等候这几十人头颅悉数落地,才算罢休,直到老人去后,鹿家终于从噤若寒蝉里脱身出的众人,才是发觉老人竟是生生以长刀刀尖,沿鹿家祠堂生生磕出数十枚圆点来。
鹿家以武起家,这是许多人早已忘却的一件事,那位前后把持鹿家近乎终生,终日高居太师椅上头的垂暮老者,从起家时节,就是从白骨堆死人骨中爬出来的一位血气奇足的兵卒,似乎如是多年来,老人高居鹿家之顶,近乎是只出单手,就牢牢把持住整座鹿家,使其分明地处荒凉,却依然能繁衍生息,且是蒸蒸日上,使得鹿家上下,早已忘却这位垂暮之年的老人,乃是何等的心狠。
然而鹿垂却是知晓此事。当年尚在幼时,心气果真是奇足,便想凭少壮欺负这位终日很是和蔼的爷爷,可不论是角力或是摔跤,那位形体已是渐有枯瘦的老人家,却始终是稳如山岳,仅需单手就可将鹿垂制住,动弹不得,到头来只得是连连讨饶。
而大势洪流,好像也容不得鹿垂有多少喘息的空隙,最先知晓北烟泽边关遭无穷妖物进犯的,必先是鹿家,当鹿垂手忙脚乱挂甲擎刀,踏上城头的时辰,老家主已是在城头安然稳坐,只是从其神情中,当真是瞧不出一星半点慌
乱,城外远空,依稀能见连如群山的妖影浮动,时常有天崩地裂响动,足能使人心头震悚。
「很多年前,我曾同你讲过一件事,那时节你才同我坐着一般高。」老人放下茶盏,还不忘将其稳稳盖好,温雅得好似并非矗立城前,周遭更不曾是裹甲家丁,眼前弓弩拽满,却如丝竹,而老者就这么坐到城上,如何都叫人心安。
「当年你从你那不争气的爹处,讨来枚未开口的青皮葫芦,偏偏要摁到水中,近乎是几个时辰的功夫,闹腾得人睡都不得安稳,刚要起身好生揍你,幸亏是你问过一句,爷,这葫芦强按头,是为何死活都不愿沉到水里。当年爷爷不曾讲给你,却不成想这年头着实匆匆,月走星追,归于尽处,这才想起来给你个答复。」
老人举止相当舒畅自然,自也就不知不觉间将鹿垂也一并从焦急惶恐里拽出身来,凝望远空时而升腾流火,时而再度为妖雾所遮挡,微微点了点头。
「其实这大道理谁都晓得,做起来却不见得容易,谁人都晓得脖颈上头连扯着头颅,从来也没怎么见过那等无头无颈的人走在市井大街上不是?环刀从后颈下刀,斩断脖颈纷纷涌涌有血水骨茬溅出,头颅滚落,就可说是见过杀头,但凡是见过杀鸡杀鹅的,都也晓得此事,可真真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