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日,西郡郡守林陂岫提尽兵马,进京勤王。历来颐章史册,少有郡守擅离职守,进京勤王一举,因此林陂岫举动,愈发显得甚是突兀,连一向少有管顾林陂岫决断的贾贺,都险些一掌震裂南公山正殿桌案,若非是吴霜两柄飞剑自行腾空,剑尖直指正在盛气上的贾贺,怕是这掌结结实实落在林陂岫背后,即使是不震碎经络同几枚骨头,亦是要吐出两口血来,才算是情理之中。
早在先前二人登上南公山前,就有位火急火燎的郡守府内小厮,驾快马而来,终是在两人攀上山腰前,将书信送至林陂岫手中,不消贾贺去揣测,亦是知晓这封书信,乃是出自那位分明已在人间除名的章之襄,每逢遇上这位爷出谋划策的时节,林陂岫常年皮笑肉不笑的那张胖脸,好像才能略微展露点笑颜。
可此番却是不然,将书信展罢过后,神情一时很是有几分错愕,旋即又是浮现出阴险来。
在皇城中无异与滚钉板的林陂岫,怎么瞧来都是位老实巴交的厚实胖子,褪去那身官衣,无论谁人看来,都估摸着此人不会有多少出席,凭这身足能扇风的赘肉,更不能舞刀弄枪,尚算不得练家子,不过这身憨厚老实皮囊里包裹着的,是能在皇城当中多年贪恋银钱,却依旧能够保全自身的玲珑心窍,先前见过颜贾清的时节,林陂岫就刻意凭城府不深,喜怒形于色示弱,步步皆是算计,手手皆是高招,欲要令这等人神情突变,既为西郡郡守,大抵又是西郡有甚变故。
贾贺乃是位凭身手走到如今地步的武夫,不谙官道,更是未曾做过手握重权的显官,但胜在生来聪慧,不单单是从习武一事当中能浅淡窥探一二,且虽是初入官道,竟然是凭短短数载之间的功夫,将整座西郡堪称繁杂错乱的势力干系与世家排布,尽数梳理出个相当详略得当的文书,递交到林陂岫手头时,这位在京城中见过无数能臣的西郡郡守,也不得不认上这么个道理。
习武能习到高明至极地步的人,想来学其余种种世间的营生,也照旧比人间那些位庸才更为迅捷通透。
因此可以言说是触类旁通,天资高远。不论是章之襄还是贾贺,皆言西郡之事,需缓缓图谋,并不可以操之过急,毕竟这座西郡历来是枚烫手山芋,历任西郡郡守前来,不出预料往往是要被西郡其中的世家高门压上一头,但凡有要紧事急需商定,并不需劳烦旁人前来定夺主意,而是西郡郡守需从整座西郡上下的世家中请来两位位高权重之人,小心翼翼商讨决断,倘若是有两三位世家里走出的代话之人,断然不打算给西郡郡守两分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