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皇城当中热浪再比昨日翻上一翻,远窥如蜃楼,万物摇晃蒸腾。
在道路处忙碌的小厮险些将轻靴磨损,都赶不及街道清水干涸之快,头前不过半时辰,才将皇城北诸街诸巷浇罢,不晓得泼出多少桶清水润街,而不过半时辰空隙,就已然干涸如初,好似压根无人管顾,有京兆郡衙中的官员外出查看,见皇城以北依旧酷热难耐,不见水渍,偏偏无人在此监管,当即就有愠恼之意,责怪小吏不曾尽忠职守,引得小厮亦受噼头盖脸责骂。
此差事固然能得来不少银钱,但架不住上头官威实在奇重,许多应招而来的小厮,大多难以留足几日,便不得已离去,唯有当真囊中羞涩,急需银钱之人走投无路,才愿将这等甚是不讨喜的营生做到底,终日强忍上头小吏呼喝,可不得不求这份银钱过活。更是有不少小厮急于往来奔走,难以得来喘息,饮水不及惹上痧症,昏死到路旁,连年夏时皆有死于热痧之人,好在是皇城当中行人走动往来繁多,且很是有些位好心人,倘若放在旁的地界,大抵死者数目更重。
千难万难,不做提桶小汉。
从许多年前就有这等说法流传在中州与西路三国,然而这行当似乎从来不曾绝户,总有走投无路之人前来接过木桶水舀,去往道路两旁泼洒清水,毕竟这行当,亦是许多人求都未必能求来的肥差,单是
说在江湖里头终日在生死之间凭天吃饭的马贼流寇,对比提桶小厮而言,倒是更容易丢去性命。真到山穷水尽走投无路地步,谁人还能顾及此间种种,有活命的银钱,即为善哉善哉。
掌管京城当中小吏连同提桶小厮的,乃是位体态宽胖的官员,算在丝京兆府里头的闲散官,不晓得是交了多大天运,不清不楚就得来掌管此事的好差事,当中油水,由打这位年方不惑满面油光的闲散官面皮处,就能窥探出个大概来。许多京城中人皆是知晓,这位爷明面上头乃是位相当清贫的主,单凭这微末小官的俸禄过活,平日里头拮据得紧,连官袍衣衫都是缝缝补补,少有更换的时节,家中发妻人老珠黄,竟也无甚首饰,倘若是无人知晓,多半要以为乃是哪处乡野来的农妇,可实则这位体态宽胖的官员,在皇城之外更是有许多落脚之处,曾有人在相隔皇城不过百里外见过这位穿上好绸衣的官员,于青楼当中一夜挥金如似土,左拥右抱,浑然不复原本两袖清风模样。
此间油水,自可从中瞧出个端倪大概来。
而今日京兆府中来人,石崇特地还家一趟,将衣衫换去,特地穿过一身最为破旧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