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已有八九位子嗣,四男五女,虽不在医馆当中居住,但时常有娇俏妇人前来,领着一两位垂髫孩童,旁人便会言说,多半是城中那位黄老神仙妻儿,要么怎说人妙手回春,我年八十卿十八,卿是红颜我白发,都言医者不能自医,这份自医的本事,比起什么医馆牌匾都好使得多。
“按说你这年纪最是四体力道充沛,适宜娶亲,怎么成天就瞧见你在这洙桑道里闲逛了?”黄老头见贺知洲坐到门前,也不怪罪后者容易妨碍上门生意,这天色才浅擦些白,星辰未退,大抵也不会有几桩生意,所以放下要药杵药臼,倒背双手走出门外,边预备打一手拳,边同贺知洲闲聊。
“沉于酒色之间最容易掏空身子,行有余力,你倒还不如趁着无事时节先行讨个亲事最好,怎么说这副皮囊都有老朽年轻时五六成,城中娇俏可人的女子可不在少数,凭你身手与这副面皮,怎么就不能讨个大家闺秀,最不济落得个名分差些,还用得着在道主府上做这份闲职。”
贺知洲从来都晓得这黄老头相当不正经,更是从不在意旁人眼色,原本是位鳏夫,可年过花甲过后便如同开窍一般,从贺知洲记事起,黄老头除却正室之外,算上前两三载添的那房小妾,起码添过五位侧室,时常有那等不晓事的孩童前来医馆门前唱羞,被老汉笑骂着轰出门去,还真别说黄老头这身筋骨的确极强,撵孩童时腿脚轻便得紧,窜出六七十丈,仍旧不见喘息过重。
所以端着醒酒汤药的贺知洲歪头斜眉看过眼老汉,“真别,我可不比您老精气神十足,洙桑道就现如今的处境,说俗气些乃是个周身珠光宝气身姿曼妙的女子,左右却恰好站着两位壮汉,无依无靠,没准有朝一日就被人夺了项上珠玉,还要搭上些旁的,您老精通此道,要真是有心相助,不如替晚辈解忧,而后再谈家事。”
本来就是无心的调笑话,但黄老头听罢过后,却将那套打得极慢的拳招收回,同样坐到门槛上,认认真真问道。
“你说的那女子,在洙桑道里不?要是熟得很,不妨引荐引荐,我老朽还真想着近日再添一房妾室,忙碌操劳半生也不缺什么银钱,无非想着多添点子嗣,若是你有门路,好处当然少不了。”
一如既往不正经。
早就猜到这老汉定然是相当不靠谱,正端着醒酒汤药啜饮的贺知洲仍是险些呛着,咳嗽数声过后,撂下半碗仍旧滚烫的醒酒汤便要离去。倒不是因为这黄老头太过言语无拘,而是瞧见道主府已是有小厮家丁推开府门,顾不上闲扯,就要起身前去街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