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道,说是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宴席散去各自还家,难说有几人得记起酒酣耳热时,畅谈过何等脱俗言语,欲上青天揽月,图念寿数不绝,但歇息两日过后,大多尽数忘得干净,转而重新奔波忙碌,谋求醉里最是瞧不上眼,弃之如敝屣的银钱。
终是各有各家经书难念,终是各有各自银钱难挣。
世殊事异,大抵相同。
南公山终究是处在天下以北,比起西路其余两国,天景暖意来得快些。冬雪霏霏冷清时,兴许还可凭借厚实冰雪阻挡脚步,令人安心坐到炉火侧畔,眯起两眼略微打盹,不知不觉间便是出冬,而待到天景渐生暖意的时节,不论山间兽属,还是城中老少,皆很是有些难阻脚步,纷纷走出院落,瞧两眼初春景象,如何都不失为一件美事。
吴霜苦苦劝过几日,乃至于将自己偷摸积攒于山间的酒水,亦是接连挖将出几十坛,咬牙忍痛赠与那老樵夫,但也不过是勉强多留几日,依旧打算下山而去,找寻所谓机缘。对此吴霜嗤之以鼻,言说老樵夫走到如此境界,恐怕再无所谓机缘,能助一位身在五境的高手顺顺当当超脱五境,同山涛戎平起平坐,古来未有,日后也未必能有,既是如此,何须下山,却不如于山间悟道,起码落得个清闲安宁。
搁在平日,吴霜断然不愿强留这位酒量奇大的懒汉在此,每日除却搭上许多酒水之外,更是要落得个耳根不清净,成天闻听这老汉挖苦,又因前些年来欠赊账目奇多,叫人拿捏住把柄,不得不笑脸相迎。可吴霜毕竟是吴霜,知恩需报,起码樵夫替自个儿守过许久许久空荡山门,且中途还相助南公山阻挡山涛戎兴师问罪,不论如何,若是真要放老者归去,总觉心头相当不舒坦。
“旁人不晓得,你还不晓得这以里的弯弯绕绕?”老樵夫今日收拾罢行装,其实也只有枚十拳大小包裹,磨好柴刀旧斧,仍旧坐到原本藤椅上头,冲一旁神情略微不满的青衣吴霜笑了笑,“还是青衣好看些,白衣配紫气,瞧着不像是什么剑仙,反而像是叫滚水烫过的霜打落苏,忒没气势,还是青紫最为相衬,看来此番闭关,除却破入五境之外,连眼光都比以往好上许多,日后提亲娶妻,总是能少害愁些。”
吴霜抹尽嘴角酒水,意兴阑珊没好气,“要当真有那一日,也不请老牛鼻子。”
反倒是老樵夫愕然,自顾笑笑道,“请与不请,与老夫何干,估摸着你也是忘却了,这条如今天底下每位五境几乎都走过的修行道,究竟是怎一回事,也难怪瞧不上眼,毕竟是另辟蹊径,开山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