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峰默然,依旧矗立原处,可原本山道如今看来,似是蒙起一层鹅毛,许久也不曾划开。
时辰已晚,家家户户灯火长明,无人在意今日郡外如何,天台山又是如何,倒不如将这些心思心力,尽数搁到填补自家日用当中。冬雪欲来,家中理应多添炭火木柴,更是要允家中小儿做一身新棉衣,免得外出踩雪的时节冻出好歹,年末里总要吃些平日里的稀罕物件,兴许要求个红火,又要多购置些烟火爆竹,似乎刹那之间,百姓心头便涌上许多冗杂事,虽说并无大事,可仍旧如同天上散碎雪花,饶是压不垮塌房檐屋舍,但总难以清净。
正是初雪时节,两人踏上碑峰,糜余怀脚力显然跟不上前头那位帮主,险些跌滑数次,好在不曾滚落下山,经良久苦攀,才擦去额角冷汗,立身在山巅之上,气喘不止。
“寻些日子,你当真应该去活动活动身子,终日动心思心机,总归比不上那些脑海只有习武二字的莽夫,说不清是好是坏,总之练练身子骨,对你而言并非是一桩坏事。”贺兆陵盘坐在地,回头瞧见如今文人的狼狈模样,难得挂起些许笑意。
糜余怀摇头,没好气道,“有你这么位甩手帮主,我得减去十年阳寿,事事都需操心费神,哪来的闲暇令我外出游山玩水,除却帮中事,还要操心看着你这位帮主不可胡来,得亏今儿并未有大事发生,倘若你叫那门主斩在山巅之上,恐怕我都难以管得住手下这几千人,冲将上山把那叶门主剁成肉泥,到头来还是我办事不周。”
怨气自是不小,但仅是三言两语过后,文人便将气息喘匀,同样不加拘束地将两腿盘起,坐在贺兆陵一旁,沉默半晌开口问道,“那桩病灶,你可从未和我讲起过,知晓你携必死之志同那叶翟死斗,故而不愿阻拦,如今这场赌斗已然作罢,何不叫我请些名医郎中,前来凤游郡,即便是顽疾难治,总不可如此拖延,哪怕是请来几位修行中人,马帮近些年来的家底也还算富足,担得起。”
贺兆陵低眉,却是不禁笑起,头也不回数落,“糜小子当真觉得我这帮主乃是闲职?帮中上下今年收支,钱财屯粮的状况,兴许不如你熟稔于心,可起码心中有数,一并承着以张家为首的商贾挤兑,与咱郡守大人的明暗手段,岂能与往日那般富庶景象相提并论,再拖延个二三载僵持,城中商贾与咱马帮恐怕皆是亏损甚巨,到那时节郡守爷既不曾将马帮绊倒,又不曾凭税钱得来丁点功业,三虎相争,并无一方占据便宜。”
“如此景象之下,纵使帮中仍旧有些余钱,又怎能应付那些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