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有人知,糜余怀绘丹青的火候,比其篆印行书仍要高上许多,只是鲜有作画兴致,当初窘迫困贱的时节,倒是也曾使两卷丹青换钱,但皆是未曾卖出价钱,至多不过百十文钱,勉强换得数日温饱。
越秀伶俐,入得糜家过后,亦是同糜余怀一并学过些许诗文行书,乃至丹青法,虽说入门晚了些,但天资却是分毫不逊色,尤其工于山水丹青,当初糜父亦是动容,言说此女之姿,尚且可与那位成名已久的箫洛尘相比,倘若是勤苦修学,未免不能令五文君中再添上一位女子。
可越秀却始终不露锋芒,更不在意名头,每日除却侍奉糜余怀外,便是安心瞧上两册书卷,缝制三五簪花针线活计,填补家用,多年以来皆是如此,直到糜余怀迈步入得马帮,任供奉一职,操持帮中大事小情,这位始终跟在糜余怀身后的女子,才终是撇下针线,每日苦读达旦。
此时添饱墨笔,糜余怀端坐桌前,眼瞧着一旁女子小袖研墨,不禁开口怪罪道,“这秋光业已深沉,为何穿着如此单薄,且不说其他,你向来便是体寒,小时寻郎中来瞧,说秋冬最好着裘衣取暖,方可免于经络苦寒,怎得眼下却是浑然不顾。”
“食善衣温,岂能与往日比较,”越秀将墨研开,递到桌案当中,言笑盈盈,“当初寒冬时节,莫说裘衣,终日难得饱食,自然觉得浑身冷寂,如今这宅院当中锦衣玉食,所食皆为百姓难见之物,周身当然极暖,无需裹得太过严实,亦能抵寒。”
“如此不知温寒,何年何月能将身子骨调养妥当,”糜余怀长叹,刚要举起笔来,又是缓缓搁置下来,“老父去时,特地嘱咐要我这年长之人,常常留意你这寒症,说是寒症发作时节,最是苦楚,通体上下若坠冰窖,纵是取热汤厚褥,亦难抵挡,想来也是极为上心,而你又偏偏不晓得冷热,时常寒气入体不自知。再者马帮首席供奉的活计
,虽说得来如此一座家宅,但未免太过劳神费心,前阵子便是操劳城中铺面收支,如今苦于白葫门频频动作,竟是无暇他顾。”
说罢不由分说,将披到身外的纹花黑袍摘下,披到女子身上,神情颇有些复杂。
“公子心生退意,何不速退。”越秀面皮微红,将那身黑袍裹紧,抿抿双唇犹豫开口,“眼下马帮名声,且不算好,虽说不晓得公子是否掺杂其中,但终归是人言可畏,一旦马帮倾覆,只怕祸乱更足,何不趁着这等时机速退,即便是凭眼下积攒钱财,周游天下,亦是好去处。”
“倘若真如你所言,那天下便再无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