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无这档子事,我倒还真想将多年来研习箭术的微末心得传出去。可惜世上并无光阴回溯的时候,我也更无两颗脑袋用以抗命不尊既然是为主子排忧,那即便是为人所不齿的龌龊勾当,也要做得滴水不漏才是。”听过这句意味颇为萧瑟的言语,梁鲭有些错愕,更是觉得极诧异。
这么位在朝中位居一人之下大员的眼里红人儿,为何无端便吐露出这等伤春悲秋的话来。若是这位都伤春悲秋,那他这区区一个边军校尉,还不得成天哭天抹泪?故而梁鲭一时略微皱了皱眉。
“何为可惜,待到你再多些年纪,想来也会懂得其中滋味,如今提及此事,还是为时过早,且先做事就是。”说罢,覆甲之人便缓缓松开弓弦。
老蟒筋震颤不止,破开层层雨幕,恰似瞬息之间,先见箭杆闪动,后闻其声。
孙姓后生已然抵达云仲车厢当中,刚将马缰勒住伸手敲打车厢,而后便觉后心一阵凉意。
血水从胸口出,而转瞬间便被雨水冲开,往复不止。
孙柴看看胸口,惨然一笑。
他原本便是无父无母,打记事起,便只有位大他五载的长姐将他拉扯成人。可穷家女子,家中并无半分地产,仅靠着些针线手艺与低贱活计,拉扯自家尚且垂髫的弟弟,自然是不堪重负。于是孙柴八岁这年,为凑足私塾的学钱,长姐便将一枚草标插在发髻上,含泪将自个儿卖给了个富贵人家做丫鬟。虽说府上杂活儿辛苦了些,不过一月三旬当中,总有一旬时日可还家同弟弟相聚,再说三载期满便可将押契收回,倒也的确能解一时之急。
可孙柴在长姐还家之时,常常能从衣衫破陋处瞧见些斑驳伤痕乃至于鞭笞过后的红痧,乃至有一回,长姐还家过后便躺倒在床头,恸哭不已,直哭到第二日东方发白。
孙柴原本以为,自家长姐在富贵人家受了欺凌委屈,待到自个学业有成考出个应殿状元,穿官袍珠靴再回乡讨债便是,可还未到三载期满,长姐便再未曾回过家。
直到数日过后,孙柴才从长姐做丫鬟的那家富人宅邸中探听到些许消息。自家长姐失手打碎了一枚瓷瓶,便被强行卖到了青楼,青楼老鸨见长姐颇有几分姿色,笑逐颜开地递给那位吃得膘肥体壮的富人二百两银子。
再后来,精瘦至极的孙柴拎着柄柴刀,便要同那户富人拼命,却是被途经此地的老三斤拦下,几乎是硬扛着这位双目赤红的少年,生生走了五十里山路,扔到商队当中。
谁也不晓得,老三斤这等不愿耍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