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昊的目光,一直平和温柔,哪怕此时于这深夜里,顶着北风,气氛诡谲,他看起来也依旧是温和无害。
“说起来,舅舅待我,已是极好,从小到大,我的吃穿用度,比沐七他们还要好些,舅舅还为我延请名师,教我读书。”
“我不到三十岁,就能成为天子近臣,甚至能左右朝堂,纵然是我自己努力,可这里面,舅舅想必也是费了力气的。”要他真是平头百姓,寒门子弟,没有身家背景,就是再有才气,再有能力,也不一定能顺顺利利地位居高位。
陈昊长叹,“和沐家过不去,外人看来,大概会说我不知好歹,便是我自己,其实也心中疑惑,左右为难。”
“只是,我记事早,祸事发生时,又已经是十岁的少年,父亲被问斩的那一日,我都不能去法场送行,母亲搂着我痛哭流涕,跪在舅舅的房门前,一身狼狈,撞得满脸鲜血,声声哀鸣,字字血泪,舅舅却也是无可奈何,硬是把我和我娘锁在庄子里,锁了整整一个月。”
陈昊的目中,露出一抹复杂之色:“父亲死后没多久,母亲便殉情而死,我也不得不改换门庭,从此和陈家,和凶暴残忍,杀害无辜的陈国公再也没有关系,舅舅待我不薄,我也不是冷血无情之人,便是一时心怀怨愤,这颗心,也非石头所做,不是捂不热的,渐渐地,我到忘了所谓的深仇大恨,只乖乖当舅舅心中温文尔雅的贵公子。”
说到此。他的眉眼更是柔和:“初时与沐七斗气,也不过小打小闹,真没想把他怎样!他是舅舅的儿子,我也是把他当弟弟的。”
他本就是个会说话的男子。神态间虽然淡淡的,但人们听来,只觉他每一句话。都是出自真心。
听他娓娓而言,明明说的话题,并不算轻松,楼音和王凯的精神,却不觉放松下来。
陈昊静默了片刻,见顾婉神情依旧凝重,笑着转移话题:“这次师曼的毒物在草原和定州附近散播。不管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这事儿根本与我无干,虽然我觉得,既然有这种厉害的武器存在。八百年前,就该投到达瓦族的地盘上去”
他徐徐开口,眉眼间带出几分不屑之色,“师曼还是有些妇人之仁,刘家那个老二,也不是个能成大器的”
顾婉忍不住摇头:“还请陈公子留些口德。”好歹也该为尊者讳,刘乘雨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外公,且已死去。有些话,别人能说,她却是不好听的。
陈昊一挑眉,恍然失笑:“也罢,这些想必王妃也不爱听,我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