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城是一个多雾的小城镇。
汤贞在车里睡着了,他睁开眼, 一片雾。他伸手将车窗上的雾气抹开, 透过玻璃的反光, 他看到了身边小周的眼睛, 汤贞转过头, 去望小周。
“到了。”小周见他醒了, 轻声道。
汤贞打开窗子, 他的手扶在窗边,朝冷风外望去。
是香城大桥!
下了高速,进香城的这段路颇崎岖难走。汤贞推开车门,走下车来。山谷中的小城, 这么多年也没太大变化,仿佛与世隔绝。
道路上行人少, 青壮劳力大都外出求学、工作去了, 只有家乡的老人们在看孩子, 在等待出城的年轻人荣归故里。
街巷的报刊亭上还贴着许多年前的旧画报。汤贞用围巾蒙着半张脸, 他走到近前, 看到当年的自己在可乐广告上坐在大篷车顶, 开怀畅饮。
“你认识汤贞吧!”身旁有小朋友道。
熟悉的香城口音。汤贞低头看,一位穿着棉袄的小朋友伸手指给他道:“汤贞是我们香城人!”
有家长过来抱孩子。“你是不是要去看汤贞家呀,”那小朋友道,“他家进不了,只能在外边看,你要是, 要是给我买松枝糖,我就带你去香城大剧院,那是汤贞以前演出的地方。”
看上去,他们把汤贞当成是游客了,当成这些年来,慕“汤贞”之名而来的万千游客的一分子。周子轲停好了车,走过来,他和汤贞一起沿着河岸边朝镇子里走去。什么是松枝糖。周子轲说。
汤贞的手凉,被他攥在手里。汤贞说,就是像糖葫芦一样的小吃,只是没有山楂,是用折下来洗干净的松枝挂糖浆,这样舔着吃。“小时候觉得可好看了,”汤贞说,“枝桠上挂满了糖,像下雪时的松树。放学的时候买一枝,等吃完就到家了。”
汤贞十多年没回来。十多年了,香城街道上处处是和汤贞有关的痕迹。
香城人还逢人便说汤贞。饭庄、酒店里画着对游客宣传的壁画,将“香城多美人”的传说大肆渲染,周子轲走到其中一家门外,他搂着汤贞,瞧外面牌匾上刻着一小方汤贞的绣像。周子轲抬头看那木雕的线条,他把阿贞搂紧了。
街上时不时有路人经过,可他们并不能把围着围巾的汤贞认出来,汤贞也不认得他们。
“以前的叔叔、婶婶都不知道去哪里了。”汤贞说。
香城老艺术剧院历经多年修葺,新剧院开业到现在,也二十年了。汤贞松开周子轲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