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二章 丧事(中)
心里藏着事,一整夜便过得快极了。
螺子纹青莲帐幔坠下,镂空银球缀着流苏,栅栏里养的兰草生机勃发,安息香意味绵延,外厢有小丫鬟轻轻走动,棉鞋扎在毛毡毯上的细碎声响。
长亭睁开眼,又缓缓闭上。
未隔多久,白春在外间叩了叩门椽,柔声,“姑娘,该起了,今儿个得去荣熹院问安。”
长亭“哦”了一声,揪了揪被角,再将头埋进去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儿。
该来的总要来。
昨夜,玉娘一直等着她回来,她一回屋,玉娘便将窗棂门扉全部合上之后从怀里揣出一封薄信来。
没有落款,也没有抬头。
字迹板正端严,说不上多好看,只是能一眼瞧出来力道足且一笔一划写得极其认真。
长亭直觉这是蒙拓的字。
果不其然,玉娘将信封一拆便凑近长亭耳朵轻语,“…是岳番托我带进来的,说是蒙拓蒙大人带给你的信,说是极要紧…”
胡玉娘压根就不擅长做这些鬼鬼祟祟的悄摸事儿!
说悄悄话都说得极不娴熟!
几口气接连喷到长亭耳朵上,长亭耳朵发痒,耳朵一痒便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一边单手把始作俑者推开,一边将信纸展开。
短短一行字。
“坐在桥头观水流,莫问前事。莫念前情。”
长亭望了这几个字望了许久。
这世上的事吧,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玉娘眉梢一抬。凑了过来,“这写的啥呢?”
“别管那么多,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要发生,我们拦不住。”
长亭将信纸放在烛火上,待全部燃尽后再扔到铜盆里去,风一卷。灰黑的尘埃起不了身,还得被困在铜盆里头。
玉娘眉头一皱,低嚷着。“你莫哄我!我还是认得个水字儿的!你自己听听你同我说的话,哪一句有水字儿!”
长亭抿嘴笑起来,抬手顺顺玉娘的毛,温声安抚。“乖。等家学开课了,你便同长宁一道跟着薛大家念书认字去。”
玉娘仰头一声“呜呼哀哉”,当即绝倒。
“梆梆——”
是外间的小丫鬟们在拿玉版打新棉絮。
在研光楼,满秀是唱黑脸那个,压低声音嚷着,“三位姑娘都还没起!怎么就这般没规矩在院子里打棉絮了!打得个声音梆梆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