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老三乐呵呵地点点头,把黑子往棋盘上一放,抬起头来朗声道,“住得习惯不?要有啥不习惯的,尽管给李夫人说,让她给你们收拾妥当。”
内厢燃着香,点了三五盏小油灯,照得整间屋子处于恍惚光亮之中,岳番再将窗棂大大打开,北地的冬天黑得早,将用完晚膳,天际处如火烧浮云,群魔乱舞,昏亮一大片。
长亭抿嘴笑了笑,手搭在长宁的肩头,“都很妥当,李夫人收拾得很好,很干净。”见有婢子缩手缩脚地候在抱厦里,朝外扬了扬手,轻唤道,“拿个蒲团垫子过来。”
婢子应了声儿后,埋首朝外走。
岳老三却暗自惊了一惊,陆家小姑娘真要行大礼谢恩?
岳番神色吊儿郎当,再揪了揪小长宁的小鬏鬏,满不在乎道,“甭拘着那起子虚礼,只要是妇孺,无论当时是谁在我后头,我都会挡刀。顶天立地男子汉,这点儿伤不算啥大事儿,别叫小阿宁谢过去谢过来的,别让我们小姑娘累得慌了。”岳番蹲了蹲,嬉皮笑脸地拿食指戳了戳小长宁肉嘟嘟的脸,怂恿道,“甭听你阿姐的,明儿我带阿宁到市集上吃好的...”
“不行!”
小姑娘声音清脆斩钉截铁,一道回过头看了看长亭,一道很郑重地再道,“跪天跪地跪亲长恩人,阿番阿兄救命之恩,长宁若不大谢,便是那狼心狗肺之徒,是天地不容的。”
长宁话音将落。那婢子佝头迈小碎步手捧蒲团进来了。
岳番“嘿嘿”两声,颇有些骑虎难下之感。转过头找亲爹拿主意。
岳老三沉吟良久,眼看长亭弯下腰将蒲团放到了长宁的跟前。他在江湖庙堂内外摸爬滚打这么几十年难得踟蹰起来。平成陆氏为天下士之楷模,当真名符其实,教养出的子女皆为人中龙凤,至诚至信。两个小姑娘无士族女骄矜高傲之气,一派风光霁月、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坦率大气心胸,这才是士家的气度。
那些徒负虚名,时时刻刻摆出一副高高在上姿态的士家子弟,叫个屁气度啊!
他娘的又不是穿得好看点,话说得好听点。粉抹得白点就叫气度!
长宁刚手背点额,正欲佝身跪坐之时,岳老三一个健步把小姑娘捞了起来,小长宁半个身子挂在岳老三手臂上,嗑嗑牙,一脸迷惘得像只白绒绒的兔子。
岳老三拢了拢长宁,笨手笨脚地帮忙理了理衣裳,对着长亭朗声笑起来,“阿宁叫岳番一声哥。岳番豁出条命去挡刀也没啥大不了。真要论起来,明人不说暗话,我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