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心头发呕,清醒了几分,鼻尖又轻嗅了嗅,蹙着眉道,“不乐意熏桂花香,换成白蜜香。”
百乐手足无措,只好看向陈妪。
陈妪朝百乐使了眼色,百乐赶紧佝身退下,老妪亲手接过香膏粉盒,语气温和劝道,“桂花香好,如今是秋天,正好桂子飘香,应景得很。恰好冀州刺史夫人庾氏喜好金桂,咱们如今是到别人家里做客,姑娘忘了礼仪轻重了?”
士族女当犹清风拂面,待人疏离却亲和,切不可粗鲁倨傲。
哦...
当时她受的教导还有一条是,纵算是倨傲,也别让旁人瞧出来。
长亭静了一静,陆家的香膏都酿得很好,桂花香成膏状,黏稠而透彻地盛在白玉小壶里,清甜腻人,显得很娇俏。
“我要白蜜香。”
长亭出声平静,微微仰头,望着陈妪,“昨晚的血腥味也是甜的,桂花香让我不舒服了,我不能让自己不舒服。”
陈妪手上一顿,轻叹了一叹,终究伸手换了白蜜香。
马车停得很稳,外厢有小丫鬟匆忙入内,附耳陈妪长说了一番话。
陆长英随即屈指叩窗,百乐半跪于内厢口撩开车帘,小丫鬟传完话便躬身退下,陈妪来不及收起惊讶的神色,只好先将跪坐在长亭身前,将斗篷帷帽一一系好,再轻声叮咛,“石猛夫人出身邕州庾氏,是士家女,如今领郡君头衔,如今随石猛盘踞冀州已有二十余年。”
虽说如今士庶不通婚,可寒门草莽崛起,手掌兵权,以刺史之名盘踞大晋疆域之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东汉末年士族约百余家,时至今日,士族已消亡至不到五十姓氏,日益窘困的士族倚血脉为杀器,屈嫁至手握权柄的寒门里,也不是什么旧闻轶事。
可这样的行径,是为士族所不齿的。
所以她该怎么样面对庾氏?
长亭心向下沉了沉。
车板又响起叩窗之声,陆长英低声唤道,“阿娇,夫人已经下车了。”
长亭胡乱应了个是,再正了正帷帽,眼前是藏青蒙蒙一片,亲将车帘撩开,捻起裙裾慢慢下车,透过帷帽见长兄挺身长袍,立于马前,长亭心定了定,又隐约瞧见昨夜暗黑之中驾马前行的那个年轻人沉默躬身立于前方,不由暗自舒了口气,原来昨儿不是见鬼了啊...
“快过来!”
符氏半侧身形,自矜浅笑着朝长亭招手,再转过头去向身侧那名锦衣妇人说道,“...陆公长女,唤作